59、三点半(2 / 2)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温知禾皱着眉,发狠得可爱,“让你自己受着,装什么。”

“咖啡给我!”

她蛮不讲理极了,贺徵朝随了她,把咖啡杯掏出来,自己拎着空纸袋。

温知禾双手捧着饮了一口,这杯拿铁只加奶没加糖,涩味在腔内没开,苦得她眉头皱得更深。她本打算说自己是想买杯美式,你买错了,但眉头一皱,她只能把这话往喉咙里咽。

她不知贺徵朝的忍耐极点在哪里,最近似乎已经习惯在他身边做些蛮横的事。他很少生气,见过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他很少对她摆冷脸,许多话都会直言不讳,生气、喜欢、爱你,下流的,甜蜜的,什么都能平静从容地说出口。

即便她就算谈了一百场恋爱凯旋,在他面前估计也会丢盔卸甲,没有任何扳倒对方的余地。

是年龄的问题,还是身份的问题?温知禾暂且不知,拿铁好苦,比她自己买过的所有拿铁都苦。

温知禾一股脑喝了半杯,终于难以下咽:“......你买的拿铁好苦。”

他给予的回答是无可救药的满分,她没法挑刺,干脆从这杯咖啡说起。

说完,扭头看向他,唇畔便被他的指腹擦过。

“你喝的是我的心情。”

他垂眼,轻搓指尖余留的温软:“算是一个小小的惩罚。”

惩罚。

遥远到变得好陌生的词。它伴随着暧昧,性爱,以及温知禾自认为的在意与关注。

仅仅一杯苦到吐舌的咖啡怎么会等同于这些,当做小惩罚也乏善可陈。

对望他漆黑的双眼,温知禾很轻地砸吧嘴,偏过视线放下咖啡杯。

他的眼神有种分分钟会扣着她后脑勺深吻的倾向,所以她不再看,但下一秒,那杯咖啡便由他拿起,对着咬过的边角,一饮而尽。

温知禾是怎么知道的?没开盖的咖啡杯只有那一个接口。

旁边是垃圾桶,贺徵朝扔了进去,手中清闲,颔首睇她:“我送你回去。”

温知禾觉得古怪:“......就这么简单?”

“什么?”

“你真的不生气了?”温知禾感到别扭,又瓮声瓮气补充,“当然,你生不生气也和我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

树荫下的热意不比阳光直射好到哪里去,冰饮解渴不解热,温知禾的面容晕染上一层薄红,像熟透的水蜜桃。

贺徵朝以目光描摹她的面颊,仔细到纤毫的汗毛也能看得见。

去亲吻她。

他的心底无数次产生这种念想,也确实遵循欲望,冲动过几回。

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并不是好机会。

贺徵朝压低眉眼,眸色更深:“你再随便问下去,我反而不会生气,亲爱的。”

“你哄人很有一套。”他冷不丁地予以夸奖,湿热的气息像打转落下的片叶,扑簌簌而来。

的确有片树叶落下。

贺徵朝不动声色地摘去那支叶子,温知禾甚至来不及看它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便被他藏匿在掌间,徒留很轻很轻的触感。

她的思绪一会儿被从天而降的落叶拉扯,一会儿被他莫名其妙的话堵得转不过弯,当她想反驳自己没哄他的时候,已经被他牵着带到片场。

“好好工作,我会在旁边陪你,直到三点半。”

贺徵朝留下这句话的同时,温热的掌心也适时地松开她的腕骨。

温知禾喉咙发痒:“要盯着我,你不是有助理......”

“我亲自看会更好。”

温知禾不解,问得很快:“难道你没工作的吗?”

“刚忙完,现在是休息时间。”贺徵朝也答得及时。

温知禾停顿两秒钟,很轻地“哦”了一声:“随便你,不要给我添麻烦,片场的规矩就是我的规矩,不要干蠢事。”

女王般的发言在贺徵朝听来可爱又骄矜,他唇角的笑意更深,很自然地延伸话题:“你认为我会做什么事?”

温知禾被问到了,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今早在脑海里模拟的抓马大戏并没有上演,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贺徵朝可不是个撒泼蛮横的男人,他只会玩阴的,让那人心甘情愿地替他数钞票。

温知禾喜欢给自己数钞票,才不想给他数。

此刻他的注目像精妙的摄像头,一定已经按下录制键,亟待捕捉她话语里的漏洞,令她羞赧、令她无力辩驳,令他自己得偿所愿。

她的胸口高涨得厉害,已经抵达不妙的边界线,脸也好烫。

“你自己想!”

温知禾不想掉进陷阱,抛下这句话,火急火燎地快步往里走。

最后一步,她站在马扎椅旁,回头望去??

人群里,温知禾分毫不差地望见了他。

他太过高大,太过耀眼,也太过熟悉。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拿起来无需滑开,温知禾也看得见那条消息:【放心,在三点半之前,我不会蠢到让你看不见我。】

Gosh!

温知禾火速坐到椅子上,两手拉近与监视器的距离,不愿面对反扣在膝上的手机。

她以双掌抱捧着面颊,手指交织成网,近乎要密不可分地挡住脸。

但她最该捂住的不是脸,而是备受惊吓的、七上八下的心脏。如果她不需要心脏就能活,她一定会把这颗跳得太快的心剖出来,好好鞭挞一遍,告诉它不许乱蹦。

可她不能。

而它还在蛮横地跳。

高压之下,温知禾甚至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趁贺徵朝熟睡的时候,躲进他的被窝对他狠狠宣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