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过桥米线(2 / 2)

汴京小面馆 小雀杏 4720 字 5天前

沈渺见他答应,便准备回后院去准备食材,说是砂锅米索,其实她想吃的是过桥米线!切薄薄的猪里脊,再配上韭菜、豆芽、木耳等蔬菜,依次用热烫的高汤烫熟,可香了。

没合适的地,暂时买不成也没法子,回头再细细寻摸呗,或是找药罗葛也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总会有办法的嘛!沈渺想了一路了,便也看得开,如今已满脑子都是嗦粉的快乐。

谁知她兴冲冲一转身,手臂却被谢祁一把抓住。

她吃惊万分地转过头来,低头看了看被握住的手臂,心怦怦跳,却忽然听头顶上传来谢祁分外严肃正经的声音:“娘子,多谢你了。”

沈渺一脸疑惑:“什么?”

谢祁已经放开手,冲她深深一揖:“沈娘子,我......我今日不吃米索了,我有急事要赶去春庄一趟,先走了......”沈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喊了砚书,让他快去租一辆马来。

砚书垮了脸往外走,委屈:九哥儿不想吃,他想吃米索啊!

没一会儿,砚书便不情不愿地领着个车夫,套了辆车来,还委屈地瞅着沈渺。

沈渺摊了摊手,砚书更快哭了。

谢祁登车前,还回头交代了沈渺一句:“沈娘子想买地,不要着急,或是下月再买......”他露出一个有些苦涩又有些奇怪的笑容,“恐怕过不了几日,便有不少又好又便宜的土地在典卖了。”

沈渺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缘故?土地还能凭空变出来?还是又好又便宜的,天上掉馅饼也不敢这样掉呢。

可谢祁没有再多解释,说完,便带着不断回头,万分不舍的砚书,急匆匆地赶车走了。

风中好似还飘来了砚书生离死别般的声音:“米索......”

可怜的砚书,回头他来了得空再给他做一回吧。沈渺笑着摇摇头,她刚进门,福兴便从灶房里探出头来唤她,问她好了,如今要怎么做,她便赶忙回身进去了。

灶房里热乎乎的,醇厚的鸭汤奶白,福兴又加了些猪骨一起熬,正滚沸。

她看了眼,嗯,这汤熬得正醇。

阿桃去买粗米索也回来了,沈渺特意交代她要买新作的,筋道的酸浆米索。酸浆米线是通过大米发酵再澄滤,蒸粉,挤压后制成的,看起来细长柔韧,更有米香。

唐二则片好了纸片薄的猪里脊肉、猪肝和鱼片,其他蔬菜也备好了。

有人帮忙就是好呀,沈渺看了眼井然有序的灶房,轻松极了。

她取了个大汤碗,先用热水预热汤碗,直到整个碗都烫手的地步,再装入油浓滚烫的热汤,按照先后素的速度,将切好的肉菜飞快下到汤中,用筷子轻轻拨动,直到烫熟,最后才下米线、调料。

过桥米线要做得好吃,一是汤要熬得好,二是肉要片得薄,最后便是烫肉和蔬菜手法要快,这样肉菜鲜嫩,米线口感爽滑,便能吃上鲜热滚烫的米线了。

秋日里这样一人一个小砂锅,热乎乎吃上一碗,再舀上些炒黄豆、加些酱姜茱萸辣油,趁着热气腾腾,用筷子挑起了吹一吹便趁热嗦进嘴里,更是香辣爽快。

吃到后头,甚至能冒一头汗。

沈渺将热乎乎的过桥米线端上桌,湘姐儿早都迫不及待,围到桌儿边,板凳儿都还没坐稳,筷子便已经攥手里了,济哥儿跟随其后,他自打在书院里呆过,回家吃饭也十分积极了。

陈?也眼不眨地盯着砂锅。

唐二没吃过这样的米索,闻热气腾腾往上蹿的香气,咽下一唾沫,赶忙挑起一筷子,“呲溜”一声,他眼睛便亮了。这样烫熟的米线爽滑得很,裹着那鲜灵的汤,满嘴留香。

好吃!

唐二腮帮子一鼓一鼓嘞,嘴上沾满汤渍,还嘟囔:“这也太好吃了,俺能吃三大碗!”

他真庆幸被牙保卖给了沈娘子,不仅常吃肉,还每一顿都好吃。

沈娘子看着做什么都轻轻巧巧的,好似很简单似的,唐二有时在旁边看着,便想,好像也不难嘛,他也会。但自个真的拿起刀、起了油锅,做出来便又不是一回事了。

沈娘子做的每一样都能把他香迷糊了,他自个做的每一样都像涮锅水。

一时院子里全是嗦粉的声音,湘姐儿索到一根长的,怎么都嗦不到底儿,给孩子弄得都站起来了,但她就是不松嘴,也不肯咬断,非要一口气吃进嘴里。

沈渺都怕她噎着,幸好她肺活量不错,还真一口气吃了。

等沈渺他们提前都吃好了,铺子里也差不多陆陆续续来客人了,又有不少人问可还有炙鸭,阿桃只能一再说没了,转而又推介起烤鱼来,她自个想了一套说辞,笑盈盈道:“郎君,秋日里论滋养暖腹,除了牛羊,便是吃鱼鲜是最好的,这烤鱼热

乎乎吃下去,保证您不后悔。”

还真多卖了好些烤鱼。

不过今儿有些奇怪,好些都是书生,学子打扮的专门来吃烤鸭,听阿桃说没了炙鸭,还一脸怅然,嘀咕着什么文绉绉的话便垂头丧气走了,后来阿桃神神秘秘进来对沈渺道:“娘子,听闻有学子写了篇《沈记炙鸭赋》,听闻写得很是文采斐然,

学子之间早传便了,今儿好些学子都是看了那篇赋才来的,说什么都要尝尝那赋中写的炙鸭,什么一饱口福,以证其美。”

阿桃还敬佩地望着沈渺:“还是娘子厉害,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如今外头都说若是来了汴京,不吃一口沈记鸭店的炙鸭,那简直是白来了呢!咱们铺子现在也算声名远播了!”

说完又惋惜得不得了,好似那些没吃到烤鸭的人走了,哗哗的铜钱也在她眼前溜走了,“可惜咱们每日只来得及烤四、五炉,一炉就挂四、五只,白日转眼便卖完了......不成,我得去问问福兴,他那转杆手艺学成了没!能多烤一只是一只嘛!”

沈渺听得呆呆的,望着不断进来问烤鸭的人,更摸不着头脑了。

她没有找人写这个啊!还有,她什么时候变成沈记鸭店了都!她明明是正经的汤饼铺子!

这名字实在不好,听得人心黄黄,令人误会。

“但见那鸭,皮呈金赤,油亮放光,割之,“呲呲”有声......”福宁宫中,殿中亮着大海灯,赵伯的也在看那篇《炙鸭赋》,看得黑方脸上全是笑,“取薄饼,摊于掌心,再佐以葱丝......哈哈此人写得好啊,言语简练,读上几句,便好似真有人在眼

前吃炙鸭似的。’

他抖了抖手中的纸,又问微微躬着身子随侍的梁迁:“这是谁人的手笔?”

“听闻是辟雍书院甲舍生宁奕。”在这篇食赋呈递到官家面前之前,梁迁便已查明了,为防官家追问,他又补充了一句,“祖上是卫州宁氏,先帝时期,其祖父宁纯任廉州刺史。”

“百年世家之后啊,怪不得文章写得花团锦簇、挥笔立就。别看他不务正业,专写这些食赋,但家学渊源还是在的。”赵伯的笑容不变,只语气微微冷了些,他将那食赋搁在桌案上,又拿起其他奏疏看了会,才忽然抬头望了望外头的夜色,问,

“小郗将军和岳将军到哪儿了?”

“奴婢想着,按两位将军的脚程,此时应当也过郑州了,快马再走几日也就到了。”梁迁躬了躬身子,恭谨地回复道,“要不要奴婢遣人去问问?”

“不必了,不要催他们,他们冒寒赶路本就辛苦,再催得急如何是好?这路上的安全最紧要。”赵伯的起身伸了个懒腰,暗暗叹气,“这些繁杂的事务与两位将军无关,但朕须得与他们分说明白,毕竟涉及他们的亲族,日后两位将军才不会与朕离

心啊。”

梁迁见赵伯的心绪沉闷了起来,便又问道:“还剩一只烤鸭,要不要奴婢去热一热?”

赵伯昀果然好哄,立刻转过身来,猛点头道:“速去!”

他方才看了那宁奕写的炙鸭赋看得直咽口水,自己分明今儿才吃过,馋了又不好说出来。幸好梁大?好比他肚子里的蛔虫,不必多说,便察觉到了。

梁迁笑了,行礼后忙去热鸭子了。

京城里的波云诡秘、暗潮涌动,却似乎总影响不到沈家小院。

嗦过粉,天气便一日寒过一日,那梁老丈还亲自来了一趟,和沈渺对了宴会的菜单子,说主家此次要招待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除了点名要做胡辣汤、烤鸭之外,其中一位爱吃豆腐和酸馅角子,另一位没什么忌口,独爱红糟肉就烧饼,因此这

几样也一定要有。

沈渺都记下了,这几样也都不难,又问了问梁老丈主家有多少厨役,她需不需自个带人去帮衬。梁老丈便答:“厨役不少,娘子若有用惯的帮手,也尽可一并上门无妨。”

沈渺点点头,那正好把唐二和福兴都带去,如今她和他们俩已经配合得很默契了。

梁老丈又与她对好了所有所需的食材、调料、香料,提笔记了三页单子,这老丈竟也写得一手好字。之后,约好了初八来接的时辰,因是晚宴,说是过了午时才来接她。

沈渺自然都随着梁家??她一直以为是梁家要办宴呢!

再过两日,汴京城霜华悄降,沈渺一觉醒来,便觉着空气冰凉,她缩着膀子穿了棉衣出来探看,院子里的白菘都沾了好些霜般,原本墙角的许多野草和爬山虎也都枯黄蒙白了。沈渺哈着气蹲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一拍掌:她怎么忘了,这

时节早要该做辣白菜和大酱了呀!

如今不必后世,冬日里菜少,得多储存、腌些蔬菜呢。

正好下霜白菜口感更加脆嫩,今日便摘些来做!

沈家忙着摘白菜,汴京城郊也覆了寒霜的驿道上,则传来汹涌的马蹄声,一声声如奔雷,踏得那驿道上细碎的黄土和石子都在微微震动,没一会儿,甲胄鲜明的两队兵马使你追我赶,从驿道上流星般飞踏而过,眨眼间便消失在晨雾中,只留下

马蹄印子与满地踏碎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