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2 / 2)

皇帝说当然,“朕快三十了,前半生戎马,后半生要享福,有老妻作伴,儿孙绕膝。”

他的话刚说完,车就颠了下,两个人挪了挪身子坐稳,苏月说:“莫急,孩子总会有的。陛下建立大梁,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你恩泽天下,将来的福气大着呢。”

皇帝的手攀上来握住了她,缠绵地问:“真的?”

苏月“嗯”了声,“真的。”

这时车又颠一下,把皇帝头上的暖帽都震歪了。

他叹了口气,朝外说:“淮州,别挑不平整的地方走了,朕与大娘子闲坐说话,什么都没干。"

外面赶车的淮州闷闷应了声是,遗憾判断失误了。

这个立功的小诀窍还是国用传授他的,若是察觉车内谈话有了暧昧的倾向,尽量让马车颠簸起来。一颠簸,说不定就亲上了,再不济娘子坐不稳,陛下也能上手抱住她。国用就是靠着缜密的心思把握住天降的好运气,成功让陛下升他当了徽猷

殿总管。既然班领的职务空出来了,淮州也打算尝试一下,万一颠到了妙处,升职就指日可待了。

苏月则叹息着扶住了额,心想做皇帝果然是幸福啊,有人急他之所急,凑热闹的多了,各种奇怪的意外也就多了,发生点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皇帝陛下多少还有些不自信,亲事没定,婚期也没定,生孩子更是遥遥无期。所以他迫切希望她对他予以肯定,坐过去一些问:“苏月,你对朕的感情不会变吧?”

苏月眨巴了下眼,没有应他。

他更不放心了,“你还是喜欢朕的吧?”

女郎觉得他有点烦,“若有变动,我会提前通知你的。”

这下他心里没底了,抱怨起来,“朕觉得一向是朕对你喜欢更多,你呢,常在敷衍朕,真心换不来真心。”

苏月蹙着眉发笑,“你日后会不会每日都要问我一遍,喜不喜欢你?喜欢是要放在心里的,不能总说出来。”

“可你不说,朕就不知道。”他握着两只虎头帽,忧愁地看着她。

苏月被他闹得没办法了,无奈道:“我不是亲过你了吗,亲过就是喜欢你呀。难道你以为我俩是亲过嘴的好朋友吗,你再?唣,我可不想搭理你了。”

这话倒是没惊着皇帝,惊着了外面的淮州,淮州被口水呛了,不合时宜地咳嗽起来。也许以他为数不多的感情阅历看来,这对帝后的相处是超脱物外的,朝堂上负重前行的陛下,回到家后能得到很多情感的慰藉,这也是人生中的大欢喜吧。

反正皇帝陛下总算是高兴了,小心地把虎头帽卷起来,边卷边说:“朕得收好它们,兴许明年冬就用得上了。”

走一步看十步说的就是他,刚正式亲过一回嘴,他就想好孩子该怎么过冬了。

苏月叹了口气,无助地望向窗外,开始思考大着肚子能不能管理梨园这个问题。还好内有颜在梅引她们,外还有苏云,婚姻和事业都不耽误,其实有第三条捷径。

那么接下来,最强有力的支持者就是太后了,她得好生讨这位婆母的喜欢,于是第二天拎上了阿爹给的陈皮,专程往安福宫跑了一趟。

那厢太后抱着礼单每日看一遍,每看一遍就往上添点东西,及到今日,又整整扩写了两张纸。

权弈坐在窗口的日光下,正慢条斯理盘弄他的工夫茶,待一煎成,给母亲舀了一盏,笑道:“阿娘是打算举全国之力,给阿嫂下聘么。先喝茶吧,喝过了再看不迟。”

太后笑着把礼单交给了傅母,偏身道:“先操持你阿兄,再操持你的。我啊,如今是没有后顾之忧了,他的婚事落准了,你的身子又痊愈了,真是老天开眼,想是你阿爹在天上保佑着咱们一家呢。”

权弈牵着袖子,往太后杯盏里添茶,一面道:“我一向得阿兄护佑,才无惊无险活到今日。以前不能为阿兄分忧,如今身上好了,也该为朝廷做些实事了。阿兄把核准官员任免的大权交给了我,还有上都内外驻军,也一并让我管辖了。"

太后说很好,“你读了那么多书,也有报效的决心,阿信任你,你可得全力以赴,别让你阿兄失望。”

母子正絮絮说着话,外面有人通传,说辜娘子来了。

太后“哎呀”了声,“快把人请进来。”等人一到跟前,便朝她伸出了手,“今日梨园不忙?怎么惦记进来瞧我了?”

苏月行了礼,牵住了太后的手,笑着说:“昨日上北市铺子里去了一趟,家君得了上好的陈皮,让我拿进来给太后尝尝。”一面向权弈颔首,“大王也在呢。

权弈起身拱手,“刚散朝,想着进来瞧瞧阿娘,正巧又遇上了娘子。”

太后招呼,“别站着说话了,快坐下喝茶。”一面接过纸包小心打开,自然要对亲家的好意大大领情,“一两陈皮一两金啊,这样上好的东西很难得,替我谢谢你父亲。

彼此闲坐说话,谈及了过礼事宜,太后说:“就在眼前了,事儿一办完,我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只是仍盼你们早日成亲,别听大郎说不着急,其实他心里乱着呢,只是不好意思催你。”

苏月赧然点了点头,“我省得,请太后放心。”

如此还有什么担忧呢,女郎一句话,赛过大郎十句。不过这个儿子仍是太后全部的骄傲,她慢慢说起他小时候的事,感慨着:“我家的两个孩子,自小读书就比别人强。大郎十一岁那年四书五经都读遍了,若是不去投军,想来定会考取功名。可

有一回他从学里回来,看见一个大肚子的妇人倒在路旁亟待生产,官衙中的人从路上经过,竟没有一人停下伸援手,那时他就打定主意要从军,不多时就投奔了武都侯。”太后尽力为儿子周全着,“正因十三岁便参军,军中都是粗放的男子,不擅讨

女郎欢心,但心意是实实在在的。”

苏月想起昨晚的十泉里,对权大再多的挑剔也足以忽略了,含笑道:“我与陛下相处日久,慢慢了解了他的为人。我只是担心,梨园中不时有些意外发生,动辄还会闹上朝堂,唯恐太后因这个对我有成见,前几日都不敢来见您。”

太后失笑,“朝堂上形势诡谲,你看见一,人家早就三生万物了。既然想把梨园经营好,就不能怕事,自己行端坐正,有什么不敢见人的。”

所以大郎的豁达,有很大一部分是来源自母亲啊。早年间未知全貌而拒亲,到现在终于隐隐有了悔意。

后来又陪太后坐了好一阵,才从安福宫出来,一路与权弈同行,这位小郎是个静水深流的人,闲散地与她聊起乐理,“我曾有个想法,想入乐府做乐师,可惜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了。家里有几首谱好的曲子,白放着可惜,改日得空请娘子过目,

为我雅正。

以乐会友是梨园人最爱的事,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苏月欣然应了,走到归义门上,方才与他拱手道别。

日子过得很快,立冬过后便是小雪,二十八日转眼就到。

除却苏意那桩不叫人看好的婚事,苏月定亲才是这辈女郎中的头一件喜事。因此一早家里就预备起来,弄得像大婚似的,院子内外张灯结彩,家里的族亲们五更天就到了,殷切地盼着朝廷主持过礼的官员前来宣读太后懿旨。

未来的皇后,众星拱月,这种境遇苏意没有享受过,远远站着,心里不免有些发酸。

“果真夫贵妻荣,这话我今日才算明白。”她撇着唇道,“我那时成亲都没有这样排场,细想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们堂姐妹一共有六人,大房是苏月姐妹三个,三房是苏意另加一个不值一提的庶妹,余下是二房的苏柳。苏柳闷葫芦一样的人,平时没什么大主意,一般充当倾听者。苏意有什么抱怨,一股脑儿倒进她脑子里,她也没有多大反应。

不过今天倒是破天荒地发表了一下见解,“长姐嫁的是陛下,你做什么要强比?强比不是自讨没趣?”

苏意一听便炸毛,压声道:“说起这个我就恼火,长姐只顾自己荣华富贵,当初却那样坑害我。明知道全家都要来上都,她怎么不告诉我?我一个人在梨园,又不得她照应,自然得想办法找个人依靠,病急乱投医才找了现在的郎子,若早知道能

有今日,我还会嫁给姓白的吗?如今连苏云都进梨园做官了,果真我这个堂妹不是至亲骨肉,受的那些罪,全都是她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