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姜云婵嘴角抽了一下。
像以前一样行径恶劣吗?
姜云婵没道理告诉他,他以前有多霸道,多蛮横。
如今他在她手上,当然任她捏扁揉圆。
“你以前嘛......你最老实诚恳,从不惹我生气,不忤逆我。
“这是夫君应当做的。”谢砚接受程度良好。
姜云婵当然得寸进尺,“你要每天亲自下厨给我做饭,我喜欢吃没有刺的鱼,只有蟹黄的螃蟹,不带皮儿的芝麻糖……………”
这每一样都颇费功夫。
谢砚“哦”一声,瞅着眉一一记下了。
“从现在开始,你每天都要唱曲子哄我睡觉;我要是睡不着,你就得陪我熬夜,不可以先睡。”
“我说什么你都要应承,时时刻刻都要取悦我;我不开心,你要想办法哄我开心。”
“最重要的是,守夫德,一个字都不许骗我!”
姜云婵一一交代着,谢砚的眉头越皱越深,有些疑惑:“我以前真是这样的人?”
“当然!你以前是最乖顺最听话的小郎君,不信你问他们!”姜云婵指着桃林深处。
三颗藏在树后偷看的脑袋定住了。
夏竹和薛三娘连连点头。
只有扶苍还想挣扎一下,被薛三娘一巴掌打在后脑勺,老实了,点头了。
众望所归,谢砚也认同了。
毕竟他欠了她四年,怎么做都是应该的。
谢砚这就挽起袖子,“厨房在哪儿?快到晚膳时间了,再不准备怕是来不及了。”
“今天先不用!”姜云婵拉住了他。
往后时间多得是,这“仇”总得留着慢慢报。
“不急,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拉着他朝往寝房去了。
方才谢砚发狂抱着她的时候,她摸到谢砚后背上凹凸不平的伤痕。
从在瞿昙寺被石板压,又被埋大荒山,之后又在东陵浪迹,不敢想他受了多少伤。
姜云婵心里一直担忧着,让他坐在榻上,解开衣衫,查看了下他的后背。
伤势比想象的还要严重,纵横交错的伤如数十道蜈蚣盘踞在后背上。
新伤叠旧伤,不忍触目。
姜云婵一一拂过他的伤疤,指尖微颤:“疼吗?”
感受到绵软的触感,谢砚脊背一僵,“已经不疼了。”
可他的伤分明并未痊愈。
一处撕裂伤从后腰一直盘踞,延伸进小腹深处,残留着脓血,被封存在皮肤之下,成了痼疾。
外面看着好了,实则疼在深处。
只是这伤的位置太过私密,他自己够不着,又不好让不相干的人帮忙,所以只能默默忍受。
“你忍着点。”姜云婵取了刀具,伏于榻边,帮他挑破了脓疮。
浓烈的血腥味刺鼻。
姜云婵鼻头一酸,一边挑了金疮药给他涂抹,一边吹了吹他的伤口,“要是疼,就说出来。”
谢砚照旧摇头。
“方才你答应我什么了?”姜云婵故作气闷,药刷在他腰际故意挠了挠。
酥痒顺着脊骨直窜,谢砚脑海里响起“守夫德”三个字。
他侧过头来,正见姑娘趴在他身侧,春水盈盈的眼凶巴巴瞪他。
“还有点儿疼!不过......”他脱口而出,笨拙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过现在有你,就不疼了。
“你倒会说话哄我了。”姜云婵努了努嘴,“腰上的伤怎么来的?怎么迟迟不见好呢?”
谢砚本不想说过往的事惹她担忧。
可姑娘微嗔,他怕说谎惹她更生气。
他抿了抿唇,“嗯......逃出东陵皇宫的时候,被毒箭射中了。”
东陵皇宫防守严密,谢砚又伤得重,根本无法强行武力逃脱。
幸而那时候,李妍月允许他每日在御花园放风半个时辰。
他便凭着从前出使东陵时,对东陵皇宫的记忆,从御花园挖了一条密道。
密道虽颇费功夫,但他每日挖一点,每日挖一点,终于在半年后重见城墙外的天地。
他逃跑那日,城墙上的白羽箭如网一般袭向他,要将他缚住。
好在,他还是逃出来,找到夫人了。
“都过去了。”他抚着她的脑袋,轻声安慰。
姜云婵的心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疼得紧。
当初他在大荒山伤成那样,可以想象活命都难,却还要护着药逃出皇宫。
那年,他定身心绝望吧?
“你平日里聪明得紧,这件事倒犯傻了!”
姜云婵有些心疼地轻嗤:“东京城离东京都路途迢迢,便是快马加鞭也得半月。若我真的性命垂危,你就算取到药,一路顺利,不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吗?”
“可是,总有一线希望啊。”
谢砚他愿意为了这一线希望,不顾自己的性命。
他不曾悔过。
姜云婵心中掀起涟漪,从后圈住了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后背小声嗫嚅,“怎么这么笨?你既千山万水回来了,怎么到了京都,又不来见我们了?”
谢砚一噎。
回了京都的事,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但听到身后些微哽咽的声音,他的手迟疑地覆上她的小手。
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人,小心翼翼道:“对不起,让你这几年受累……………”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云婵默了须臾,“你是有很多对不起我的地方,不过......我也有错。”
说到底,她也曾经伤过他的心,他已经不信她对他有感情了。
所以,在看到她和顾淮舟并肩而立时,他立刻就有了定论,绝望失忆。
再往前算,她在未查清真相的情况下,险些要了他和桃桃的命,总归也是对不住他的。
“我也该说声:对不住。
“不会。”谢砚轻拍了拍她的手,“夫人永远都不必道歉。”
“可你都不知道我做过什么?”姜云婵讶然。
谢砚摇了摇头,“不管夫人做了什么,我想我都会原谅。”
他不需要记起什么,他的身体,他的心跳如此眷恋着她,便已说明一切。
“夫人永远都不会错,我永远......心向夫人。”
那般虔诚的誓言让姜云婵心跳停了拍。
她从后拥着他,久久。
直到谢砚咳起来,她回过神,“先尽快处理伤口吧。”
入夜了,夜风寒凉,总赤着身子不好。
可其他位置的伤口都处理完了,只有小腹下那一道伤姜云婵迟迟未动。
“你、你把中裤解开,我......我帮你清理下面的伤口。’
“啊?”谢砚小腹一紧。
姜云婵亦红了脸,僵硬点了点头,“伤,伤总要治的!何况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大不了?”
这话是在安慰谢砚,也是在给她自己鼓气。
那道伤口从后腰一直延伸到隐口,总藏着掖着可不行。
反正,他的什么她没见过?
有什么好别扭的?
姜云婵深吸了口气,蹲到他身前,指尖勾住他的裤腰,徐徐往下扯。
精壮的三角线渐次露出。
谢砚忙摁住了她的手,“我、我自己来!”
他的夫人是仙娥一样的人儿,怎能叫她做宽衣解带之事。
他拳头抵着唇轻咳了一声,迟疑地解开腰带,腰腹的轮廓如此直白地展现在姜云婵眼前。
姜云婵整张脸烧得通红,眸光一晃避开视线,只专注他的伤口。
“伤口太深了,要......要剃了这一块的毛发。”姜云婵的声音越来越小。
“嗯!”谢砚鼻腔发出的声音沉而僵。
他也撇开头,目光落在俯趴在他面前的姑娘身上,有什么画面浮入脑海。
姜云婵正剃着毛发,忽见他徐徐抬起了头。
她从前从未认真看过他,如今被迫看着,到底被他的狰狞吓到了,呼吸渐渐发紧。
柔而浅的呼吸像蓬松的猫尾,细细的绒毛撩动着最敏感的肌肤,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
偏又隔靴搔痒,不得要领。
谢砚心里蚂蚁夹似地难受,摁住了她的手,将衣裤整理好,“算了,不用处理了。”
“这怎么行?”姜云婵仰起头来,脸上浮着淡淡红晕。
她此时只穿着宽松的寝衣,领口松松落落的,谢砚自上而下,恰能看清半隐在衣领下的冰肌玉骨。
那般的皮肉细嫩,莹白无瑕,好像一块无瑕的玉,只锁骨处留下了牙印。
是他今日发狂时咬下的痕迹,独属于他的痕迹。
他眸色暗了下去,涩声道:“我......我怕我忍不住。”
话音未落,姜云婵的手背被什么鞭打了一下。
她慌忙收回手,手上的炙热温度迟迟不散,甚至没入她的血液,让她的心绪也汹涌起来。
“伤、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姑娘撇开头,将刀放下。
“对不住!”谢砚也慌张起身,想要去喝口冷水压压火气。
一只纤白的手拽住了他的衣摆。
没有点灯的寝房中,月色溶溶。
月影在姜云婵脸上流动,让她身上镀了一层银白色的光。
那样圣洁,让人不忍亵渎,又让人有冲动想把这份纯洁狠狠揉碎。
谢砚指骨扣紧掌心,手背青筋隐现。
姜云婵眼巴巴望着他,轻晃他的衣摆,“阿砚,我腿蹲麻了。”
“啊?”谢砚紧张地弯腰抱起她,将她放在榻上,“我帮你揉揉。”
他欲蹲下身去。
姜云婵立刻圈住了他的脖颈,两人一同倒在了榻上。
“我、我何时说过让你忍了?”一道红霞从姑娘脸颊一直延伸到耳后。
姜云婵知道他想要她,可如今的他把她看得太高高在上了,不敢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