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细细地吃下去,每一口的滋味都不尽相同。
滑溜溜的面条,油滋滋的油渣,脆甜的胡萝卜,辛辣的葱丝,混合在一起,在味蕾上绽放出奇妙而独特的滋味,让人只觉得新奇无比,每一秒都在期待着下一口的味道。
宋金阳一时间吃得头都抬不起来,满心只有叹为观止四个字。
原以为自己已经吃遍了天底下所有好吃的炸酱面,没想到今天到了宝祥居,才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炸酱面也能做得如此出神入化。
等到苏棠把切好的酱肉和烤鸭等菜端上来,宋金阳第一碗面条已经吃了一大半。
苏棠看得好笑,从托盘上把几样菜拿下来, 放在桌子上。
宋金阳端起碗,仰着头把剩余的面条全都划拉到嘴里,迫不及待地又开始挑面条,准备拌第二碗了。
这时他才看到桌上多了几个小菜,对面的陆海峰正看着自己,一脸毫不掩饰的揶揄之色。
宋金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大声清了清嗓子。
“这个………………这个烤鸭我刚才看了,就普普通通,吃法也跟首都不一样......正宗的烤鸭得端上来,再用快刀片下薄薄的鸭肉,然后夹着荷叶饼和葱丝......”
他正搜肠刮肚地想挑拣出几样毛病来,却见陆海峰压根不理他,夹起一块肉便放进嘴里。
被彻底无视的宋金阳气不过,也立刻夹了一块烤鸭肉。
“这皮………………这肉………………”他一边吃着,一边想要找出话来说,却不知不觉地哑了火。
酥脆的外皮,饱满的油汁,软嫩的鸭肉,就跟那碗炸酱面一样,他压根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他不甘示弱地又尝了其他几样菜,想要给自己找回场子。
酱猪耳朵外柔内韧,咬在口中咯吱作响,连脆骨都是越嚼越香。
芥末木耳爽口解?,白菜心拌海蜇皮脆爽开胃,配上炸酱面和酱肉烤鸭简直是绝配。
他越是吃,就越是难掩气馁之色。
之前他还说江阳市没什么好吃的,结果随随便便一个路边的小馆子,就能让他吃得无话可说。
挑不出毛病还能怎么办,那就赶紧吃吧。
这么好吃的饭菜,回首都还不知道能不能吃上呢。
至于面子什么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哪有到嘴的美食重要?
宋金阳整整吃了三大碗炸酱面,吃得那一盆面条连一根都没剩下。
陆海峰早就吃完了,正在悠闲悠哉地喝着热茶。
看到宋金阳终于放下了筷子,他挑了挑眉。
“怎么样,这炸酱面正宗吗?”
“不正宗。”宋金阳一边擦着嘴,一边煞有介事地摇摇头,“但是,比我吃过最正宗的炸酱面还要好吃!”
他回头找苏棠,冲她远远地伸出一个大拇指。
“这姑娘的手艺,牛掰啊!”他一改之前眼高于顶的模样,热情如火地夸赞起来,“哥们儿,我说句大实话啊,这家的饭菜,上国宴都绰绰有余了!”
虽然知道他在胡吹,陆海峰还是成功被他逗笑了。
“怎么着,这回不说我们江阳什么都没有了?”
“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你就打我的脸!”宋金阳笑嘻嘻地说着,向前探着身子,努力靠近陆海峰,“你看,咱俩是好兄弟吧?是好兄弟是不是得够意思?”
陆海峰微微眯起眼睛,已经想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怎么?”
宋金阳笑得阳光灿烂,充满期待:“那什么,我在江阳这些天,能不能天天来这儿吃饭?”
他刚才可都看见了,这宝祥居主打卖酱肉,烤鸭,大锅菜和小炒。
他今天只是吃了个炸酱面,还没吃到其他招牌菜呢!
一个面条都能做得这么好吃,其他的菜得多好吃?他都不敢想。
但是现在他想明白了,既然到了江阳市,就得听陆海峰的安排,要不然他一个电话打回首都去,那边分分钟就得让陆家给他送回去。
之前走也就走了,可是今天吃了这么香的一顿饭,他哪里还舍得走?
所以,讨好陆海峰就成了眼前最要紧的任务。
陆海峰冷哼:“你想得倒挺美,眼看要过年了,你还能不回家?再说,你有什么借口不回去,难道说是为了多吃几口好吃的?”
宋金阳急中生智:“要不,你做生意带上我一个?”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陆海峰这次去首都,表面上是听了陆平川的话,准备谋个工作,其实他一到首都就跟宋伯弘说了,他不想上班,他想做生意。
宋伯弘劝说了几次,也为他找了些不错的职位,可是陆海峰却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成天在外面跑,美其名曰考察市场。
他也跟着沾了不少光,跟着陆海峰在首都逛了一大圈。
跟陆海峰一样,他也不愿意进那些部门,相比之下,他觉得做生意还更有意思点儿。
陆海峰听了他的话倒没那么惊讶,只是不置可否地说道:“看情况吧。”
虽然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但是对宋金阳来说,不赶他走就是谢天谢地了。
“好哥们儿,我就知道你最仗义了!”他站起身,隔着桌子用力拍了拍陆海峰的肩膀,“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以后下馆子,都是我请客!”
跟着陆海峰才能有好吃的,他出钱,陆海峰就更不好拒绝他了。
在江阳市的这些天,他一定要把宝祥居所有的菜都吃个遍!
晚上回家,苏棠把陆海峰送自己的那只镯子给李章儒和温礼香看。
之前陆海峰送的东西都是其他人的,唯独没有苏棠的。
两个老人虽然没问过,但是苏棠怕他们误会,以为陆海峰什么都没给自己带,所以收到东西就告诉他们了。
只是看到两个老人的反应,好像更加误会了。
看到这只手镯,温礼香眼睛一亮,连视线都挪不开了。
她生怕弄坏了似的,小心地摸了摸镯子。
“这可是好东西,看这质地,这雕工,哪怕搁在旧社会也不是普通的物件呢,现在怕是有钱都买不到了。”
苏棠想到陆海峰那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陆海峰说是在旧物市场买的,没花什么钱。”
听到这话,温礼香和李章儒对视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虽然他这么说,可也不能不当回事啊。
李章儒也说道:“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这镯子上还雕着海棠花呢,送你正好,海峰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苏棠嗯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自从陆海峰上次来过之后,她总觉得李章儒和温礼香好像变了。
明明头一天还抱怨过陆海峰破坏她相亲的事,结果之后就再也没说过陆海峰的不好。
尤其是温礼香,还主动跟她说,以后不会安排她相亲了,让她别担心,早晚会遇到自己的缘分的。
李章儒倒是没那么明显,只是把陆海峰送的那套茶具放在客厅的斗柜上,让她每天进进出出都能看到。
苏诚更是天天摆弄他的新文具盒,噼里啪啦地按来按去,她想假装听不到都不行。
苏诚甚至还会跑来跟她分享学校里的趣事,无非是今天谁谁又来找他玩文具盒了,谁谁说这么漂亮的文具盒都没见过,问他是不是从国外买的。
他也不知道啊,所以跑来问苏棠。
苏棠哪里知道文具盒是从哪买的,不过看那做工和质量,肯定不会便宜就是了。
而温礼香把那个精致的针线匣子当成了宝贝,放在自己屋里平时都舍不得动。
苏棠想到这些,心里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不太对劲。
那边李章儒和温礼香看她不说话,已经自顾自聊上了。
“老李,你看海峰这孩子,这次肯定没少破费,咱们到底给他买点儿什么呢?”
李章儒沉吟片刻,说道:“要不也给他买一块上海手表吧,挑个贵的买。”
按照他们的习惯,给小辈送礼物无非就是送只钢笔或者一本书什么的,可是陆海峰送了那么多东西,几块钱的回礼实在拿不出手。
苏棠记得在百货大楼看见过,上海牌的男表最贵的是七八十块钱一块。
这差不多相当于李章儒两个月的退休工资了,苏棠当然不能让李章儒出这个钱。
她只好说道:“回个百八十块钱的东西是应该的,只是......”
见两个老人都看向自己,她觉得下面的话有点难以启齿。
“......只是,姥爷您是不是忘了,上次我过生日,您也是送的我上海牌手表。”
同样牌子的手表,李章儒送苏棠一块当生日礼物,再送一块给陆海峰当回礼,她怎么觉得怪怪的。
本来两个人的自行车都是凤凰牌的,她已经觉得太巧合了,现在连手表都是一样的,会不会让别人误会?
再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现在的手表几乎都能当做结婚礼物了,还是挺贵重的,意义也是跟其他礼物不一样的。
李章儒却好像没当回事:“这有什么的?海峰送咱家这么多东西,送他一块手表也很正常嘛。”
温礼香也说:“是啊,棠棠你别多心啊,这大街上戴上海牌手表的人多着呢,没人会注意的。”
两个老人都觉得没问题,苏棠只好不再说了。
“好吧,不过陆海峰是我的朋友,这个钱应该我来出。”
苏棠说着,去自己的钱包里拿出钱来,放在桌上。
李章儒和温礼香这次倒是没推让,说让苏棠不用管,他们会去买手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