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天冷,然而宗夏槐并不喜欢开暖空调,暖空调吹得人头发晕。因此宗夏槐冬天睡觉总是手脚冰凉。
今夜,宗夏槐得到一个人形暖炉。谢宜年贴过来的时候,她就像是抱着一个热水瓶,宗夏槐忍不住报紧,像一只树袋熊那样紧紧缠住谢宜年。
“天啊,你怎么这么暖和?”宗夏槐只觉得谢宜年全身都在发热,抱了一会儿后都有点嫌他太暖和。
对谢宜年来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的体温能低成这样,感觉都快冻成了冰碴子。谢宜年双手握住女朋友的手,努力把自己的热度传给她。
过了一会儿宗夏槐觉得太热了,又推开他:“够了够了。”
谢宜年幽怨地说:“原来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宗夏槐朝他一笑:“我发现冬天和你躺一块还挺舒服的。”
谢宜年:“哦,夏天就不想和我躺一块了。”
宗夏槐说:“夏天你不嫌热吗?”
谢宜年伸手抱住她:“热也要抱抱。”
两个人都太累了,不知从第几句话开始,就陷入了梦乡。
第2天早晨,谢宜年先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挤到了床铺边缘,被子也被女朋友抢走了。
女朋友把被子攥得极紧,他只好挪到她旁边,用她手里露出了一个被子盖住自己的一小部分身体。
谢宜年侧躺着凝视女朋友睡熟的脸,忍不住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的脸蛋,就鬼鬼祟祟地偷亲了两口。
熟睡的宗夏槐很乖, 毫不设防地躺在他的旁边,和醒着的时候两个模样。
醒着的她要强负责任,从不肯懈怠,偏偏主意也大,劝她休息,总是劝不动。
“就知道欺负我。”
谢宜年又亲了一大口。
谢宜年并不是温顺和听话的性格,他虽不爱与人起冲突,但绝不是怕事的性格。
他家境优渥,又是家中独子,可以说顺风顺水地长大,人生字典里就没有妥协二字。
他只是在宗夏槐面前温顺无害。他太喜欢她,以至于觉得其他任何事情都不重要。
首先,他知道他和夏夏之间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那么剩下任何事情,他和夏夏有什么必要非得辩个对错吗?
一个男人如果真心爱一个女人,是极愿意听话的,顺从地像一只小狗,或者说一只收起了獠牙伪装成小狗的狼,只会对入侵者露出獠牙,转头在心爱的人面前又摇摇尾巴,乖乖地露出最脆弱的地方。
谢宜年这次被抓了个正着。
宗夏槐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显然是醒了有一会儿。
“我怎么欺负你了?”
谢宜年答不上来,最后只能委委屈屈地说:“你现在就是。
“你不好好吃饭休息,也是欺负我。因为我会为你担心。”
谢宜年看她不说话,心里七上八下,说:“给你欺负。只有你。”
宗夏槐的神情绷不住了,笑起来:“我才不欺负你,真欺负你,完了还得我自己哄。”
谢宜年识趣地表示,不用她哄,他自己会哄自己。
今天是工作日,起床简单洗漱后,两个人就打车去了医院,先去食堂买了包子和粥,然后一个去手术室,一个去病房。
最近温度骤降,感冒发烧的人不少,宗夏槐一大早到麻醉科办公室,就有人给她打电话,说自己感冒发烧,今天不能来上班了。
麻醉科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了一个萝卜,就得再找一个萝卜进去,这就涉及到人手协调的问题。
从前人手没有那么紧张的时候,住院总排班都会多排几个备班出来,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让人家休息,有事的话就顶白班。毕竟一个科里那么多人,难免有什么头疼脑热,家里有事等等。
几个房间可以共用一个主麻,但是每个房间都至少得有一个辅麻。现在宗夏槐排班排得紧巴巴的,别说多余的备班了,就连每天干择期的人手都是勉强能够。
那么从哪找出一个多余的人来呢?
宗夏槐是住院总,她白天要负责急诊手术,病房的急会诊等等,没办法在一个房间里坐着。
这种情况下,可以和一个低年资主麻商量,让她去做这个房间。再把她今天带教的房间分给其他主麻,这样就多了一个人手出来。
但人家肯定不愿意,做主麻比做辅麻舒服太多,而且本来排了人家带房间,现在临时更改叫人家自己去做房间,任谁都一肚子火。
让今天的值班或者中班先顶上?那显然不公平。值班要干24小时,中班负责接房间,接到所有手术结束。再给人家来个白班,真的是要累死了。这种欺负人的事情,宗夏槐不愿意干。
于是宗夏槐拿了这事去请教徐同和,没成想他轻轻松松地给出了解决方案:“你要么和pacu要一个人过来,让他顶白班。反正他今天也是白班的班头。”
pacu,意为麻醉苏醒室,手术结束后,病人会被送到麻醉苏醒室苏醒,里面有麻醉医生和麻醉护士负责拔管。每个楼层都有一个pacu,每个pacu有一个麻醉医生,偶尔会配一个麻醉基地的规培医生。多数时候是外科轮转医生在里面打下手。
虽说手术室的麻醉护士经验丰富,但是拔管是很有风险的事情,所以麻醉苏醒室必须要有一个本院的麻醉医生坐镇。
宗夏槐找pacu的人商量了一下,要了一个基地的医生过来,现在人手找到了,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这个房间排的是小儿组的手术,第一个病人是个才5岁的小孩子,体重只有16千克。小孩和成人不同,又是有关颅脑的大手术,就拿出血来说,一个体重为60千克的成年人的血容量约为4.2~4.8升,一个体重为16千克的幼儿的血容量约为1.2升
到1.3升。成人出400ml血一般不会危及生命,但小儿出400毫升血,直接失血性休克了。
除此之外,小儿的生理解剖结构和成人也大不相同。基地医生经验少,也很少被排去做小儿组的手术。
宗夏槐也想过要不要进行人手互换,把一个经验稍微丰富的麻醉医生调过来做小儿手术,再把这个基地医生换过去。
但是今天大部分手术已经开始,而且调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今天带这个房间的是薛欣欣老师,一个经验丰富,性格也好的主麻老师。
宗夏槐和薛欣欣说明了情况,薛欣欣说:“不要紧,这个基地医生我知道的,麻醉专业出身的,人也机灵,就让她做好了嘛,我会多盯着这个房间的。再说了,我们当时上班的时候,早就上手了,现在搞得太谨慎了,一点成长的机会都不给新
人!”
“真是太谢谢您了!”
“没事,你们现在也难做。”薛欣欣摆摆手:“对了,下个月春节,你看看能不能从腊月二十开始,让我休假。”
快过年的时候手术量骤减,人手相对充足,宗夏槐一口答应:“没问题。”
而且薛欣欣是高年资的老师,她想休假可以完全不用管科里人手够不够,甚至也不用?外再跟住院总说,只要在办公室墙上贴着的排班表上写,没有人敢给她不休。
休假这个事情,本身就是劳动者的权利,无非是医院和科室肯不肯给。
宗夏槐还记得自己在基地的时候,因为一周连续加班,平均每天只睡了三四个小时,想和当时的住院总请一天休息。
当时的住院总诧异地看着她:“你们基地的小朋友怎么会有休息?你看看哪个人要到休息的?”
宗夏槐发誓,不要成为这样的住院总。
中饭时,谢宜年拎着外卖来找宗夏槐吃饭,宗夏槐坐他对面看他拆包装,从他手里接过筷子,问:“今天点的什么?”
“黄师兄点的,好像是猪脚饭?”谢宜年打开盖子,“两份一样的,夏夏,给。”
宗夏槐问:“那你拿一份给我,怎么和你黄师兄解释?”
谢宜年说:“我吃得多,拿两份不行吗?”
外科请饭,是手术室常有的事情,一般会带一个房间所有人的饭,也包括实习生,通常会多点几份。
这其中最不能少的就是麻醉医生的饭。从前骨科有个大组,想求麻醉科帮忙拆台,那会是宋主任管事,麻醉科还比较硬气的时代,拆台不是那么好拆的,于是骨科请了麻醉科所有人的饭,还重金利诱(主刀自掏红包给干活的麻醉医生),最终
得以拆台。
所以一顿饭两顿饭,对外科来说并不算什么。
“还有两杯柠檬汁。”谢宜年说:“我忘拿了,等会儿给你拿到办公室。”
匆匆吃好午饭,宗夏槐继续回办公室干活,今年新年的假期横跨两个月,所以出大排班的时候要出两个月的排班。她现在就要开始排了,要不然等月底的时候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