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the sixtieth-sixth day](2 / 2)

他又下意识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灯是庞杰关的。

庞杰对自己家熟悉,还抄了家伙准备制裁他们几个一起抱团来的。

他没想到景的听觉和判断那么准确。

在漆黑没有任何照明的情况下,他的手上的棍子被岑景夺走。

岑景的力气太大,他掰不过。

下一秒,岑景摸着黑,一棍精准地打在了他的腿上。

庞杰还记得,当时岑景竟然还十分淡定地笑了一声??

“你知道吗?武器是你先拿的,所以,我就算把你打死了也算是正当防卫。”

庞杰那一瞬间吓得腿都软了,踉踉跄跄地摸黑跑到地下室,一路摔椅子和旁边的东西。

但这些都没有能阻止岑景的步伐。

他像是来讨债的死神,追着他不放。

庞杰是真他妈的害怕,看着面前的男人,颤巍巍的,但一句话都还没说。

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住,用锋利的东西在他的手掌、脸颊、脖颈轻轻擦过。

庞杰听不出男人的语气,只知道,他压抑着冲天的怒火在盘问他。

“你是不是把她的手划破了?”岑景问他。

庞杰那会儿已经吓得声音都在颤抖,“不是...我没有想伤她...我只是去找尔尔和好的……”

岑景根本不听解释,只是还在继续问。

他现在明显不会听任何话。

“你推她了?”

“用那只手推的?”

你用什么打的她?”

越问到后面,庞杰越回答不了,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怒火中烧,失去理智。

只记得邓佩尔的朋友在旁边拉拉扯扯,他的确顺手把她推倒在一边了。

但他......真的没有……………

庞杰刚想到这里,大脑还在运作之时,突然被人摁住脑袋一把撞在墙上。

他眼冒金星,脑子嗡嗡,听到对方声道:“我问你,你他妈是不是不想活了?!”

大家都是男人,自然知道理智溃散是什么感觉。

他能感觉到的....

他真的把他给惹怒了。

越清舒被邓佩尔拉着出去,邓佩尔本来叫她直接上楼。

“人都在呢,他们会有分寸的。”邓佩尔咬牙道,“我本来觉得不能这么冲动,但现在想想也是,这种贱男人就该被打一顿,打一顿就他妈老实了!”

而且就得岑景这种,能从身高、体型、气场全方面压制他的人打一顿。

男人其实是一种非常慕强且惧怕强权的物种。

邓佩尔想,如果是她的父母过来出这口恶气,出是能出的,但是庞杰内心绝对不会被揍到服气。

他只会觉得这是他能还手的对象,到时候报复过来就麻烦了。

但刚才邓佩尔一看这情况??

看岑景那样轻松碾压他,而庞杰已经开始求饶的模样,邓佩尔就知道这波是稳了。

妈的,岑景给我狠狠揍他!我将永远拥护你为我的老板!她愿意给喜莱免费加班一年!

越清舒还在回头:“那,他会不会有事?”

“你问谁?”

"......"

“没事啊,我看你男人...哦不是,你小叔挺猛的,你刚才没看到吗?”

邓佩尔整个复仇之心,甚至说错称谓。

“我看到了,但我还是有点担心...”越清舒皱眉,“会受伤吗?”

“如果用巴掌打的话,他手掌可能会有点疼,用拳头揍的话手指可能有点疼。”邓佩尔说。

越清舒从小没见过这种场面,小时候安稳长大也没跟人干过架。

但邓佩尔不一样,她小时候就是个野性子,经常跟附近的男生打架。

她可知道哪里疼了。

越清舒不是很愿意离开,说:“我们在这里等吧,要是有什么情况,我们还能马上过去……”

邓佩尔说了声好。

随后她们就听到房间那边传来嘭地一声,像是有人倒地的动静。

下一秒,房间里就传来庞杰的惨叫和求饶声。

“我错了...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

“哥,你放过我....我下次不会了....我也不纠缠任何人了...”

越清舒在这儿听得人一怔,又伸手去抓住邓佩尔,她在这件事上的确胆小,看不了别人打架。

越清舒本身已经是一个回避冲突的人。

她连争吵都不愿意,更别人这种大动干戈地大动手了....

房间里的声音杂乱。

她不知为何在这种紧张又有些害怕的时刻,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爸爸妈妈在自己面前吵架的样子。

爸爸妈妈在自己面前动过手吗?

好像……

好像有过,她记不清了。

越清舒忽然开始手脚发凉,站在原地被定住,陷入了一段漆黑的故事。

邓佩尔没有很快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视线不清晰时,只有听觉最灵敏,所以邓佩尔的注意力完全在听里面的动静。

她听到里面的惨叫声,内心唏嘘。

明明被打的是她的前男友,但她的内心却没有太大的波动,因为他们已经彻彻底底结束。

悲哀莫过心死。

她是这样,越清舒也是这样。

一场没有硝烟,只有惨叫声和求饶声的战争,邓佩尔都不敢想象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画面。

应该的确挺吓人的。

岑景下手真狠。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一盏灯倏然亮起,传来一阵??的动静。

岑景走过去,又蹲下。

随后邓佩尔听到岑景的声音,冰冷、收紧的嗓音,像是在宣读罪行。

“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

“记清楚了吗?”

邓佩尔听闻,打个颤,觉得岑景这人...是队友还好,若是对手...

他太恐怖了。

他要让人记住最痛苦最狼狈的模样,将这一段事情打成深深的烙印。

不许忘,不能忘,要时时刻刻记住自己是怎么被打成这样的。

邓佩尔下意识地伸手去牵越清舒的,碰到的一瞬间,却突然发现她的手那么凉。

邓佩尔猛地回头,“越越?你的手怎么这么………………”

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冷到了,还是吓到了?

结果她这一转头,更是慌乱。

邓佩尔就着那么一点点的光,发现越舒的眼神是涣散且空洞的。

越清舒整个人现在就像个精致但快要碎掉的玻璃娃娃,站在原地,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越越...?越越...”邓佩尔着急,却一下子不敢出太大声音。

但越清舒却像是没听见,她陷入回忆没有能抽身。

漆黑的环境中,争吵、破碎、毁灭的声音不断交织想起。

越清舒终于想起,自己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回忆起的那段画面。

是她抱着毛绒玩具在睡觉时,听到父母那边传来的嘭嘭声。

小小的越清舒害怕地过去看,看到父亲一拳一拳砸在墙壁上。

她不知道父母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争吵,只记得一个在砸墙,一个在用自己的脑袋撞击着床头。

两个人都在哭的画面瞬间变成了三个人一起在哭。

门外的动静过于明显,父亲在此时看到开了门的小女儿,收起眼泪想过来哄她。

越清舒却马上转头跑开。

没开灯的家,越舒跑得踉跄又急促,手忙脚乱地开门想要躲出去。

她跑得匆忙,在门口被绊倒,玄关柜上的照片“嘭”地一声掉了下来。

那副镶嵌得那么漂亮、被越清舒用贴纸装饰过的一家三口照片就那样突然摔了下来。

玻璃碎片炸开的声音划破空气,震得越清舒耳鸣。

她不知所措,慌张难过间又做错了事。

泪眼婆娑时,越舒摸黑伸手去捡那些玻璃渣碎片。

嘶地一下,猝不及防地划破了手心。

而如今,那被玻璃渣碎片划破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越清舒想起来,那天她也伤到的是右手手心。

和她现在受伤的位置一样。

那里一直都有一道很浅的疤。

世界开始晕眩,越舒在苦痛的回忆里无法抽身,隐约听到有人叫她。

“越越......”

“越越...”

但越舒有种莫名被束缚的感觉,好像无法回应,她想说没事,却又被回忆砸得又苦又痛,难受到嗓子干涸。

混乱之间,她仿佛还在捡那些拼不起来的玻璃碎片,拼无法再拼起来的旧照片和回忆。

整个人都在发抖的时候。

越清舒突然被一道温度裹满了身体。

他没说话,抱起她,稳稳地往上走,后面的人跟着关心,他们不解这情况。

男人开口说,没事。

他说,她这个人偶尔会发呆,别人叫她也不会应声地发呆。

要等她自己慢慢缓过来,不能惊动。

直到他们出去,外面慢慢有了光源,越清舒的视线也越来越清晰,她看着被拉长的影子。

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就像是没有碎掉的照片,如此黏合在一起。

越清舒些许回神,但人依旧有一些小迷茫。

“岑景。”

嗯。

“我的手好疼,就是好疼。”

“我帮你揍他了。”

“那...你疼不疼?”

“不疼。”

越清舒稍微放心一点,却又感觉岑景的脚步在此时顿了顿,他垂眸看着她的手心,语气轻哄。

“你也会不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