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喻没答,他坐下来,神色漠然,声音也辨不出喜怒:“昨日永安宫发生了何事,竟让你将人都轰了出去?”
祺充仪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她觑了眼扶喻黑沉沉的眼眸,略有犹豫,嗫嚅道:“陛下,妾身......妾身只是觉得,虞家有妾身在后宫就够了......”
扶喻脸色没有变化,只是问:“这么说,虞家要送虞二小姐入宫?”
祺充仪顿时急切道:“陛下,您别相信虞湘意的话,她根本不是爱慕您,她就是嫉妒妾身,故意使手段遇上您......您万万不可轻信了她的话啊!”
扶喻静静地看着她,反问:“朕何时说过,要让她入宫?”
祺充仪声音一顿,似乎是惊疑不定。
看着这样的她,扶喻忽地没了再质问她的心思,他有些倦怠地抚了抚眉心,唤她:“湘衡。”
祺充愣愣地地望着他。
“朕知晓你不喜她们母女,但昨日之事,你闹得满宫皆知,此事你可想过后果?”
闹到最后,丢了名声的只会是她自己。
扶喻微不可见地皱起眉。
他一早就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什么性子,但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旧没有半点长进。
祺充仪眼中含泪,颤声:“陛下,妾身知错了,妾身保证,下次一定不会了。”
扶喻没有说相不相信她的话,只是敛了敛眉。
正是因为了解她,所以他此时并不想苛责于她。
“陛下......”祺充仪挪到他身前,攥住他的衣角,“妾身真的知错了,您原谅妾身一次好不好?”
她仰着头,泪水夺眶而出。
扶喻低头望着她,“最后一次。”
祺充仪连连点头保证:“是,妾身保证。”
云栀将她扶起,递给她一张帕子。
祺充仪轻轻拭着泪水,却没瞧见扶喻望着她时的深沉目光。
扶喻没有在永安宫待多久,也没同祺充仪提过遇上虞湘意一事。他出了永安宫,没有上銮驾。
庆望偷偷了眼他的神情,谨慎地开口:“陛下,现在去哪个宫?”
扶喻沉默须臾,道:“钟粹宫。”
“是。”庆望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那奴才先派人去令嫔主子那儿传个消息。”
扶喻睨他一眼,“不必了。”
他没有让人提前通知姜令音,故而姜令音也没想到一出院子就见到了他。
“陛下!”
她脸上瞬间绽出笑意,“陛下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扶喻任她牵住自己,缓声:“??是要去哪?”
姜令音当然能瞧出他眉宇间缠绕的冷意,稍顿了一下,她若无其事地道:“听闻陛下昨儿遇上了虞二小姐,妾身也想出去走一走,看能不能遇上陛下。”
“不成想,妾身刚一出来就遇到陛下了。
女子半边身子都靠在了他身上,眉眼带笑,人比花娇,偏声音清清泠泠。
扶喻反扣住她的手,将她往殿内牵。
“??昨儿不是见过虞二小姐了吗?”
姜令音神色微动,笑道:“是啊,妾身瞧着虞二小姐是个明眸皓齿的美人呢。”
“??喜欢?”
“谁不喜欢美人呢?”
扶喻偏头,似乎是在对她解释:“虞二小姐沾了不该沾的东西,碰巧遇上了朕罢了。”
姜令音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心猛然一沉。
扶喻在试探她?
怀疑她做了什么手脚吗?
“原来是这样。”姜令音努了努嘴,“那陛下可要让淑妃娘娘好好查一查。”
她心里藏着怨气,用膳时,对扶喻的态度自然而然也冷淡了许多。
扶喻隐有所觉。
他看了眼有些闷闷不乐的女子,蓦然道:“虞家不会再进来其他人。”
仿佛在提醒她什么。
姜令音牵了牵唇角,问他:“陛下是觉得妾身对虞二小姐做了什么吗?”
扶喻没答,却对她道:“??,你与祺充仪………………”
姜令音打断他的话:“陛下放心,妾身与祺充仪之间的事,不会让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说到底,她与祺充仪的根本冲突在于扶喻。
若非扶喻,祺充仪不会想要针对她。同理,她也是如此。
见女子说得认真,扶喻心里陡然生出一些烦躁。
“朕并非是疑心你。”他道。
这话说出来,姜令音一个字都不信。
她垂下眼眸,闭口不言。
心里却在思忖此事:虞二小姐无缘无故中药,不是她,也不是祺充仪,那会是谁动的手?总不能是宫宴上的膳食出了问题,还只有虞二小姐出了事……………
扶喻方才来时没有坐步辇,显然不是走来的,那么,他在来熙和殿前,应当去过一趟永安宫。
他确认了不是祺充仪动的手,所以过来试探她。
然而想通了这些,她仍没有什么思绪。
下药之人,只是针对虞二小姐吗?扶喻遇到虞二小姐,仅仅是意外?
昨儿躺在林子里的有琚,是否与此事有关呢?
屋子里的安静被庆望的声音打破:“陛下,淑妃娘娘传来消息。”
“进来。”扶喻唤了声。
庆望作了个揖,言简意赅:“陛下,淑妃娘娘说,太医院的记录上,昨儿只有熙和殿的宫女去取过药。”
他迅速瞄了眼姜令音,继续说:“虞二小姐所中的药,若是闻了白芷的香气,便会产生幻觉………………亦有催情之效。”
姜令音眸子悠悠一转,定在庆望的身上,带着些许的疑惑。
庆望见扶喻没出声的意思,对姜令音道:“令嫔主子,太医说,虞二小姐是嗅了催情香才......”他略过一些话,“可虞二小姐身上的香气虽多,却不至于催情。”
所以,还有其他的诱导。
而这个诱导,竟是常见的药材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