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音昨日的确让纤苓去太医院取了白芷。
她的目光落到扶喻腿间的香囊,神色清淡。
她望向扶喻,没有说话,眼中也没有其他情绪。
扶喻眉头轻锁,却问庆望:“可查出虞二小姐所中的药从何来?”
“尚且没有查出。淑妃娘娘说,虞二小姐昨儿个入宫后所接触的东西太医们都已经查过了......”庆望说到这里,语速变得迟疑起来,“只除了宫宴上的吃食。”
宫宴结束后,安福殿桌面上的所有碟盘都已被宫人收拾了,而宫宴上所有的膳食都出自尚食局,不知经了多少宫人的手,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谁会无缘无故对虞二小姐下手?
又或是,虞二小姐只是其中一位。那如此一来,要调查的方向就更大了。
万一,虞二小姐是在宫外中的药呢?
但虞二小姐是在宫内出的事,不管如何,总要给虞家一个交代。
于是,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白芷上。
姜令音主动开了口:“陛下怎么不问妾身为何让人去取白芷?”
扶喻眉心微动,又听她说:“白芷就在妾身给陛下的香囊里。”
她说得漫不经心,含着几许自嘲的意味,仿佛是以为扶喻并不相信她。
“陛下若是不相信,大可把香囊交给太医检查一番。”
扶喻迎着她的目光,心底生出一丝波动。
对于贴身之物, 他一向是谨慎的。后宫嫔妃给他的任何东西都会在御医检查确保无害后,他才会放心的用上。
姜令音让宫女给他的香囊,是交给籍安,再传到他手上的,那会儿,已经有御医查过了。
白芷,是再寻常不过的药材,因着它有淡淡的香气,通常会被放在香囊里。
扶喻好生沉默了一下,才道:“朕相信你。”
女子与祺充仪之间的龃龉他是清楚的,在来之前也曾担心过她会对旁人动手,但......她说的话,他没有怀疑过。
做香囊本也是他先提起的,她做香囊之事也只有二人身边伺候的人知晓。
只是怎么那么巧,是白芷呢?
扶喻没有怀疑虞二小姐故意偶遇他的事??宴会上,他瞥见姜令音兴致缺缺,膳食也没用上几口,回到勤政殿后他便想着去熙和殿看看她。
这是她在宫里过得第一个年。
他没有大张旗鼓,将驾留在了太液池后,身边只带了庆望和籍安两人。
然后,路上就撞到了虞二小姐。
......
扶喻看了眼姜令音,一喟:“朕还有事,改日再来看??。”
姜令音起身,没有挽留:“恭送陛下。”
扶喻从熙和殿离开后,姜令音心里觉得烦闷,索性靠在榻上阖眸假寐。
察觉到有人进来,她也没睁眼,等了一会儿,杪夏才道:“主子,陛下回勤政殿了。”
她淡淡应了声:“知道了。”
杪夏吸了口冷气,问:“主子,此事会不会是虞二小姐自导自演啊?"
“不好说。”姜令音恹恹地掀起眼帘,“有据可醒了?”
“方才醒了,奴婢已经让纤苓去照顾她了。”杪夏说着,秀眉皱了皱,“郦太医说她是发了病,那病已有二十余年,怕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也幸好遇上了主子,太医来的及时,否则怕是性命难保了。’
姜令音静静听着,没有言语。
那个时辰,按理来说有琚不应该出现在那儿。
半晌,她抬眸道:“去查一查昨儿有琚何故出现在林子里。”
“是,主子。”杪夏点头,为她盖了一件毯子,方退出屋内。
事关虞二小姐的清誉,宫里的谣言很快被封锁了起来。宫人们不敢谈论,嫔妃们却止不住好奇。眼看一日就要过去,此事仍没有定论,心急之人坐不住了。
琼贵嫔到昭和宫时,殿内却不止有淑妃一人。
她看了眼下方的祺充仪和顾静姝,冷哼一声:“充仪娘娘怎么也在?”
顾静姝向她请安,她轻轻瞥了一眼,自顾自坐上了椅子,方道:“往年宫宴从未生过事端,偏今年虞二小姐中了药,顾贵仪以为是何人失察?”
见她问罪顾静姝,祺充仪自然而然忽视了她的第一句,跟着道:“琼贵嫔说得有理,淑妃娘娘,此事您可得给妾身和虞家一个交代。”
顾静姝如何不知道她们的心思,她们不敢对上淑妃,只敢挑软柿子捏。
药的来历没有查到,白芷的线索也断了,淑妃心里正乱着,被她们这么一搅和,脸色也微微沉下来:“二位妹妹此言差矣,本宫与顾妹妹一同操持宫宴,出了差错,自要共同承担。”
顾静姝抬一抬头,这才道:“不劳充仪娘娘和琼贵嫔操心,妾身若有失察之责,也该由陛下定罪。”
一句话,直接堵住了二人的口。
此事要尽快有个交代,若无意外,她和淑妃都会受些责罚,但也轮不到这二人来置喙。
琼贵嫔冷眼冷语:“亏得顾贵仪是大家出身,开口闭口却只会拿陛下来当筏子。”
只差一点,顾静姝眼中的冷意就要沁出,然而旋即,她却笑出了声:“琼贵嫔此话似乎有些不妥。
她说得不疾不徐:“妾身身为后宫嫔妃,不论何等出身,犯下了何罪,都该由陛下处置。”
“除了陛下,谁能处置嫔妃们呢?”
顾静姝微微偏头,明眸望着琼贵嫔,“譬如琼贵嫔,总不能因为您出身微末,犯了过错就能被旁人来处置吧?”
“你!”琼贵嫔眉眼一横,霎时间神色扭曲,她气得发抖,“你竟如此放肆!"
祺充仪勾起一抹笑,意味不明地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顾贵仪。”
在座的几人,只有琼贵嫔一人出身低微,因而祺充仪没觉得自己受了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