杪夏将姜令音的披风解开,散了些许的热气,姜令音动了动手指,懒声:“在勤政殿待久了,才回到熙和殿还确实有些不适应。”
她的嗓音还有些哑,咬字却极其清晰:“琼贵嫔没经历过,自然不明白这个感受。”
琼贵嫔脸色蓦然大变。
竟然嘲讽她?
姜氏,她怎么敢!
嫣小仪听到二人的对话,目光看过来,“满宫除了令嫔,谁又经历过呢?琼贵嫔何必气恼?”
“你??”琼贵嫔刚出声,瑾妃就道:“好了,琼妹妹,今日是除夕,大家和和气气地相处不好吗,何必彼此的伤了情分?”
琼贵嫔触及她的面容后,顿时冷哼了一下,而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声。
姜令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等淑妃出来,叮嘱了众人一番后,请安就散了。
除了顾静姝,众人依次走出昭和宫。
姜令音走得慢了些,但出来时,还是看到了姜衔玉。
姜玉是特意在等她。
“二妹妹,今儿祖母她们都会进宫,你可要来宜庆宫和她们见一见?”
姜令音沉默了一瞬,问她:“到了后宫,哪还有我去拜见她们的道理?"
她们是外命妇,而她是内命妇。
虽然品阶不同,可她代表的是皇室的脸面。即便位分微末,也不该主动去拜见她们。
姜衔玉显而易见地愣住了。
“诚妃娘娘入宫比我久,难道还不知道这个规矩吗?”
姜令音弯着唇,缓声:“她们若是想见我,也该是来熙和殿。”
姜衔玉惊诧地看着她,不禁摇头:“二妹妹,那可是你的祖母……………”
她的话未尽,姜令音便道:“祖母又如何?”
她脸上含着笑,可眼眸底却一片平静。
“她也是诚妃娘娘的祖母,若是这样说,怎么不是诚妃娘娘去侯府拜见她,反而是她来宜庆宫去见娘娘呢?”
姜衔玉脸色微微发白,嘴唇发颤着竟说不出一个字。
她想说,这不一样。
可姜令音的话,难道没有任何道理吗?
若她没有进宫,不论嫁入了哪一个府上,逢年过节,都该是她主动去拜见自己的祖母,而非现在这般。
这里是皇宫。
她是诚妃娘娘,陛下的嫔妃。
祖母和母亲在她面前,要行礼问安,还要自称“臣妇”。
她,怎么如今才发觉这一点呢?
姜令音瞥了她一眼,不欲与她多费口舌,直接上了轿辇。
一直回到熙和殿,她都是紧绷着脸的样子。
杪夏无声地叹了口气:“主子何必再想那些人呢?您如今过得好好的,不用想,她们等会必定巴巴地凑上来。
姜令音顺着她的话想了下那个场面,嗤地一笑:“你说得对。”
绥安侯府里的那些人,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上自己的利益。即便是亲生的孩子,也不过是一颗用来攀权附贵的棋子罢了。
若无用,便弃之。
若非他们,她的父亲怎么会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世?
还看不上她的外祖父母和母亲。
商人又如何?
他们有本事,就不要花银子啊。
姜令音攥着手帕,眸底冷意一闪而过。
除夕宫宴开始的时间是未时。
在这之前,宗亲女眷和诰命夫人会进入后宫拜见淑妃娘娘。
除了淑妃,其他几位娘娘也会被人拜见??大多是自家的亲人。
宫里气氛一时热闹非常。
五位娘娘与姜令音、顾静姝都是贵女出身,家中亲大多都有诰命在身,故而每年都能在这个时候见到自己的亲眷。
但只有她们七位。
如琼贵嫔,她出身灵州,家中人均无官职在身,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
即便将来当上了娘娘,恐怕也很难见到自己的家人。
绥安侯府的女眷们一入宫,到昭和宫拜见完淑妃,便同往常一样去了宜庆宫。
姜令音坐在榻上,不紧不慢地绣着香囊。
今日是最后的期限。
她得在宴会开始前绣完,让扶喻戴上。
杪夏在一旁陪着她。
没一会儿,冬灵轻快地走进来道:“主子,您猜猜奴婢方才瞧见了什么?”
姜令音没什么反应,语气平淡:“什么?”
冬灵乐呵呵地道:“是虞家二小姐,奴婢听说,虞家打算送这位二小姐入宫呢。”
姜令音绣完最后一针,“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冬灵答得很快:“听永安宫的人私底下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