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 80 章(2 / 2)

“陛下,又有人出来了,应当是最后四......不是五人!”

禀报的将士讶异的话语让刚欲离开的承宁帝顿住了脚步,猛地回头。

在几个陌生的侠客身后,隐约可见少年白色的身影,只一片袍角便可窥见那股朝气蓬勃之意。

承宁帝心绪不再平和,面色激动,染上了几分红润血气。

四个侠士中,除了那个面色较红润精神的,其余人皆是走到跟前道了句有失所托便惭愧离开了,遗憾不能将万金揽入怀中。

游侠儿本就来去如风,差事不成也是常有,他们反倒感谢江见施以援手救了他们。

皇家一下财大气粗,虽这三位侠士未办成差事,承宁帝还是小赏示意,每人赐下一袋金叶子,让他们离去了。

“幸不辱命,陛下,在下......”

轮到自己这个办好差事的人出场了,莫风抖了抖身子,意气风发上前,然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江见扯回去了。

再次见到江见,那些个羽林郎虽心中知道此行跟随陛下来是做什么的,但上次在九莲山这白衣少年给他们留下的印象不太好,一见到他出现,下意识又暗自戒备了起来,握紧了手中兵刃,聚拢在承宁帝身边。

承宁帝感受到这一点,蹙了蹙眉,回头瞪了一眼那些将士,王内监则替承宁帝挥了挥拂尘,示意他们镇定。

陛下见九殿下来正高兴着呢,这群煞风景的。

“江见,你这是干嘛?”

被扯住的莫风不解,诧异道。

江见第一时间看见了那群羽林卫,心中仍保留着一丝防备,不会这样大剌剌地过去,万一遇到万箭齐发还是很麻烦的。

“我不能完全相信,怕有箭矢。”

说着人往莫风身后躲了躲,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个话再配上这个动作,莫风也品出来了意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肉盾啊!”

江见不知可否,笑容灿烂,看得莫风肺都要气炸了。

"......."

不远处,承宁帝凝着少年的面容,只觉得越看越像,一时间没忍住,唤了一声当年为其取的名字。

山脚下寂静,承宁帝这一声分外惹眼,江见听到那两个字,也看了过来。

玉锁后的字正是念徵,娘子说,他或许应该叫,李承徵。

不过叫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另有其事。

想着今日出谷的目的,江见对着很有可能是自己祖父的承宁帝道:“我有话要问,你走过来些。”

在未彻底解决隐患之前,江见才不想靠近那边,以防出事。

虽然不是呼来喝去的语气,然这样跟承宁帝说话,王内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了,立即就条件反射斥道:“敢与陛下这样说话,你这……………”

小子二字还没骂出来,王内监忽地醒神了,眼前的少年是皇孙,哪里是他可以喝斥的,立即管住了嘴,悻悻看着承宁帝,告罪道:“老奴一时失态,陛下恕罪。”

承宁帝知道身边这个老内侍的秉性,只是习惯了维护自己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便摆了摆手,就要上前。

“陛下......”

见承宁帝就要这样毫无防备地走上前,王内监担忧地低唤了一声,他可没忘记当初在九莲山这小子是如何蹿到陛下面前将陛下掳走的。

若是行刺,简直易如反掌。

“无碍,勿要阻拦朕。”

承宁帝却是不怕的,先不提眼前少年是自己的亲孙子,只说当初,分明有无数次机会杀了自己,但对方都没有动手,可见本就不想伤他性命,此番过去自己定然无虞。

不顾身边统领羽林卫的郭将军和王内监的忐忑,承宁帝走得毫无惧意。

最终,他走到了距离江见三步之内,站定,细细看着少年的面容。

这是一个对承宁帝来说十分危险,但对江见来说十分有保障的距离。

这样近,就算对面万箭齐发,先死的定然是皇帝老头,而他亦可以直取对方性命。

于是,他放开了莫风,彻底与承宁帝面对面。

“承徵,你要问些什么?”

承宁帝先开了口,眼中的悔恨通通转化成慈爱,就像一个寻常人家的老人。

江见很不习惯被人这样唤,故意道:“你就这么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若是告诉你我没有你说得那枚玉锁呢?”

听着江见这一番鬼扯,莫风都替他急,在山谷中他可是见到那枚玉锁了,分明就有。

承宁帝先是怔了怔,而后无所谓笑道:“无妨,流落在外那么多年,丢了也说得过去,你身上的胎记和这张酷似你娘亲的脸,便足以证明了。”

承宁帝坚信这就是太子家的小孙子,那胎记独一无二,不会错的。

江见默然,眸光划过老人笃定的面容上,觉得没意思,撇嘴道:“没意思,不扯了,就不骗你个老头了,我确实有枚玉锁。”

话音落,江见掏出了那枚被桑提前塞在身上的玉锁,垂在了承宁帝眼前。

唯一的信物出现,温润的玉身在半空中转动,闪烁着细腻的光泽,隐约可见上面的一个徵字。

压抑在心底的悔恨一瞬间冒了出来,染湿了他有些昏沉的老眼,他伸手去够,去触摸太子留下的唯一痕迹。

江见并未阻拦承宁帝,也许是对这个悲伤的老人产生了些同情和怜悯。

他看见承宁帝拭了一把泪,便没好意思追问接下来的话。

“是了,没错,你就是朕的孙儿,你的父亲是朕之嫡长子,朕是你的祖父。”

少顷,承宁帝心绪稍微平和,满目热忱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字一句道。

江见并不是很关心他说得一堆煽情认亲的话,只问出了今日最想知道的问题。

“既如此,那今日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我?”

涉及到最关键的一环,江见神情严肃,心中隐隐期待。

“自然,你想要什么,朕都允你。”

无论是什么,哪怕是储君之位,承宁帝都可以接受。

这个位置,本就是太子一脉应得的,他不觉得荒唐,只是觉得这孩子于山野间长大,需要雕琢一番才能胜任。

“那我要你解除我娘子和李承钰的婚约,改成我。”

承宁帝一懵,下意识问道:“你娘子是谁?”

他如今满心都是孙儿,一瞬间都忘了被江见“顺手”掳走的傅家丫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陛下,是傅家大小姐。”

莫风在一旁小声提醒,承宁帝恍如初醒,什么都想起来了。

心里想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听到这话有些懵,然转念一想,这事似乎早有征兆了。

“到底行不行?”

江见又在后面催了一声,神情暗藏紧张。

承宁帝连储君之位都能舍,只是一桩婚事又有何难,他当即大手一挥,激昂道:“行,自然没问题,只要你同我回长安,我立即颁旨回去,令英王府退还婚书,再给你与傅家丫头赐婚!”

一番话说到了江见心坎上,只有一句他展现了犹豫。

“还要跟你回去?”

江见蹙眉,有些不情愿,他觉得自己和娘子在云桑谷过得挺好的,就他们两人,没有任何人打扰,多好。

承宁帝也看出了这丝不愿,掌握了孙子的一些心意,他动了个小心思道:“自然,你既然喜欢傅家丫头,要与她成婚,难道不应当在长安举办一场盛大的婚吗?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结成了夫妻,接受四方祝福吗?”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理,实话说,江见被狠狠诱惑到了,露出动摇的神色。

承宁帝再接再励道:“女子都希望自己的婚仪华丽盛大,若没有一场盛大的婚仪,傅家丫头与你在这里过日子又算什么,这是一个女子的体面,怎能不要?”

“傅卿还在长安等着女儿呢,你确定不回去?”

只能说,老辣如承宁帝,已经从各个方面击破了江见的心理防线,只待鱼儿上钩。

然耐心等了几息,以为会等来孙儿的点头,但看见人头一扭就往回走。

承宁帝一惊,迈步就要追上去,口中焦灼道:“承徵你要去何处?”

承宁帝以为孙儿没有同意,就要打道回府,心急如焚。

江见听到声音,回头瞧见承宁帝面色,愣了一下,留话道:“自是回去接我娘子。”

一句话犹如定心丸,承宁帝立即安下心来,也不追了。

“还有,不用等我们。”

承宁帝则不赞同,慈和言:“无碍,朕等着你们再出来,一起回家。”

江见觉得回家这词怎么听怎么古怪,但他没空去纠结这个,人很快再次消失在雪山中。

待到彻底看不见人影,承宁帝激动地一边搓手一边在原地转圈圈,一张脸压不住笑。

“恭贺陛下寻回九殿下~”

王内监最通晓圣意,忙不迭站出来第一个道喜。

羽林卫也不是那等扫兴的傻子,见已经水落石出,皆拱手而贺道:“恭贺陛下寻回九殿下!”

承宁帝大喜,看着满山清寒荒芜都有了春色,豪爽道:“哈哈哈好,通通有赏!”

众人欢庆间,谁都没注意到,羽林卫副将张廷神色异样,思索着如何将消息传回长安。

众人更不知,五日后,一封秘密信件被送到长安景王府,看完信件的景王神色阴沉,独自在檐下站了许久,召来长子做出了个骇人的决定。

二哥英王这块骨头便已足够难啃,如今大哥在外的遗孤又被寻了回来,景王觉得他的胜算越来越渺茫了,或许自己应该走些不寻常的路。

毕竟史书是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他胜了!

“来人,请五弟过府一叙。”

管家领命退下,景王望着长安的天,只觉得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