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1 / 2)

亥初时分,一驾马车悄悄从傅家正门出去,虽然动静很小,但还是引起了在傅宅外日夜蹲守的景王府侍卫的主意。

他们兵分两路,一波跟上去追踪,一拨回了景王府报信。

马车淹没在黑夜中,带走了不干净的东西,让傅宅外清净了不少。

而又过了些时辰,大约是亥正,又是一驾马车从家出去了,不过走的是寻常不用的偏门,通往的路也是生僻小道。

这一次,车驾后再没有苍蝇臭虫跟着,只看那一驾马车轻便地驶出了傅宅,驶出了长安西门,消失在夜色中。

因为睡不着,云桑让照云点了安神香,一夜无梦到天亮。

天亮过后,照云迎来了一个娴雅安静的小姐,除了眼睛肿些,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但这个错觉很快就被照云给否决了,因为早饭明明都是小姐平日最喜欢的,以往都能吃个七七八八,有时候胃口好了还要添饭。

但今日小姐只草草用了几口粥就放下了勺子,一副食欲不振的模样。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照云还没开口,就被抢先了。

“我真的没什么胃口,吃不下了,把它们收走吧。”

“还有,拿些冰块来,我眼睛疼。”

一听到这个,照云忙接话道:“已经让人去取了,小姐稍待。”

云桑嗯了一声,也不挪窝,就那么坐在食案前发呆,神色恍惚。

不一会,冰袋被拿来了,照云还没碰着,就见冰袋被小姐拿走了,自个往软榻上一躺,将两个冰袋顶在了两只眼睛上。

照云忽地有些想笑,但这样的时刻她哪里敢,昨夜小姐哭成那样,正伤心着,她怎么能笑呢。

“我想一个人待会,照云你先出去吧。”

照云应声而退,轻手轻脚地将门带上了。

屋内又变作一片寂静,桑一动不动地躺在软榻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江见再次醒来的时候,是雾蒙蒙的清晨,他听到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与傅家来来回回那几种啾喳不同,这里各式各样的,有的甚至听起来很怪异。

这是野外才会有的声响。

想揉揉脑袋,却发现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潮水般的记忆涌来,每一滴都好像带着锋利的刀子,一下又一下割在他的血肉铸成的心脏上。

手背上好似还残留着那几滴眼泪带来的灼痛感,他甚至不敢去回忆着那些字字剜心的话。

师父的话果然一一被验证了,他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心火在燃烧,若是能化作实质,定然是冲天的烈焰。

他想回去找她,控诉她,将她带回云桑谷。

可身体的虚软让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只是碰歪了手边的东西。

钱财特有的碰撞声引起了江见的一丝注意,他扭头看了过去,发现是个老熟人,不由嗤笑一声。

正是他给云桑买的随身小布袋,看着鼓鼓囊囊的快成了个粽子,想必里面被塞了不少东西。

果然是要抛弃他了,连东西都跟他掰扯清楚了,通通还给了他。

用力眨了眨有些刺疼的眼睛,江见不由得想起了昨夜少女泪水涟涟的模样。

虽然她一直未曾看他,但江见知道对方一直在哭,不仅是他的手感受到了,还有他的耳朵。

好像下一刻便要被抽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睛尚且这般,那娘子今日一定更难受吧?

他不甘心地在车厢里扭动着,筋骨酸软的他连内力都使不出来,形同废人。

但他的努力是有成效的,至少翻了下来,激起了些动静。

顿时,江见听到了马车外面的脚步声,再不是女子轻盈的力道了。

他知道,此刻自己滚在地上的姿态应当很糗,但他根本爬不起来,只能青黑着一张脸等着车门打开。

天光透进来,带着冰冷的晨露气息,江见看见了探过来的两颗脑袋,是一对双胞胎。

一个看着沉静严肃,一个看着活泼跳脱。

“看吧,我就说他跑不了,你还不信。”

确定了人还废着,没能耐逃走,双胞胎俱松了口气。

“你给他喂药,然后把饭也喂了。”

严肃些的那个只是瞥了一眼在车厢里不甘扭动的少年,抛下一句话就去生火做饭了。

“哎,你这什么态度,我才是你哥,凭啥都交给我!”

活泼些的哥哥愤愤不平地喊道,严肃些的弟弟回头解释:“一人一天,很公平。”

闻此,哥哥不说话了,车门一敞,人踏进了车厢,啧啧称奇地看着地上的少年。

“别费劲了,这药猛的很,不如乖乖躺着少丢些脸。”

“呦呵,看着怪瘦的,还挺沉,坐好了,别再趴地上咕蛹了。”

不由分说将江见扶了起来,陈有粮嘴上嘀咕着。

“你们是什么人?”

许久没说话,江见的声音含着几分沙哑,听起来和他的人一样虚软。

陈有粮笑眯眯在江见面上看了一圈,才道:“你说呢,你昨晚从哪出来的不记得了?”

江见甚至听不得昨晚两个字,顿时就冷下了脸,仿佛人家欠了他银子。

陈有粮嘿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出去倒了一碗水,在里面掺了一小撮药粉,尽职尽责地就来了。

车门没关上,江见虽坐在里面也能看见外面的景象,尤其陈有粮兑药粉的时候也不避着他,当着他的面就一通操作,最后气定神闲地端着药碗过来了。

“拿走,我不喝!”

本想着十分铿锵有力地说出这句话,但一出口比七十岁的老头还虚,江见心里窝火,但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由陈有粮嘲笑。

“不喝可不行,小姐说了,你厉害得要命,若让你得了自由,我们这差事便被砸了,来,乖乖喝了,又不是毒药,何必如此抗拒。”

说着,陈有粮端着碗逼近了江见,也不顾他那点形同虚无的反抗,捏着下颌强行将药灌了下去。

虽是第一次灌人药,但这一套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看不出生涩。

“咳咳咳~”

尽管江见再排斥推拒那些掺了软筋散的药水,但还是被迫饮下了一大半,这足以禁锢他到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