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2 / 2)

看不见对方了,天长日久,记忆模糊,那个人也就彻底消失了。

唉,所以她还是怕啊。想得太多不好,但又怎么能去不想,辜娘子偶尔也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女郎。

忧愁不能吐露,也不想给爹娘招来烦恼,但阿爹总与她步调一致,她没开口,阿爹倒发愁了,“聘了皇后,后头就大开方便之门了吧,上都许多名门望族,都等着往宫里送人呢。

辜夫人见势不妙,忙打断了他,“杞人忧天,你就是这样毛病,又来了!”

辜祈年觉得很冤枉,“我哪次忧错了,你倒是......”

话没说完,就被强行拽走了,夫人嘟囔道:“别?嗦了,快回去吧。回家预备预备,明日苏意出阁,早就下了帖子请你,你好意思光去吃席,不提前搭把手?”

夫妇俩坐进车内,临走打起窗帘问:“明日三叔府上的婚宴,你去是不去?”

苏月说不去,“我都把人家新郎官打了,人家心里不知怎么怨我呢,我还去干什么,会招人白眼的。’

对于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转过头来反咬你一口是常事。她不想去,爹娘也不逼她,辜夫人道:“我替你致个歉吧,就说你公务忙,抽不出空来。三郎家要是阴阳怪气,我也不在那儿呆,立时就回家。”

后来又吩咐了两句,辜家夫妇才离开。苏月回到梨园,没头没脑的事务太多,要开始筹备立冬的祭祀大乐了。乐府送来三首新谱的曲子,大家聚在一起,让银台院的乐工们试奏。曲子自然都是好曲,不过有零星地方需要改调,意见是可以提

的,但得在谱曲人同意的情况下进行。因此那两首先退回去,剩下那曲却是起承转合,细致入微,仔细一问,才知道是青崖的手笔。

说起青崖,颜在不免要追问,“近来怎么没见赢大人?往常都是他送乐谱,这两回却没再见到他。”

乐丞说:“赢大人近来身体很不好,昨日还咳血了。手上的差事办不了,托付我替了他。”说着又去问载谱的文书,“都抄录下来了吗?若没有旁的吩咐,我这就回去了,让乐匠修改妥当了再送来。”

乐府的人走了,颜在惴惴难安,问苏月:“你听见了吗,他说青崖病了,咳血了......那可怎么办?他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他自己,病了也无人照顾,我实在放心不下。”

对于青崖,苏月自然极为同情,略思忖了下道:“你若不放心,就去看看吧。我今日还有事要忙,恐怕不能陪你,明日行吗?明日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一早就同你去乐府。”

颜在却有些等不及,心焦道:“这种病症,怕是夜里发作得更厉害。今日我先去,你且忙你的,不用惦记那边。等我回来再把情况告知你,若是需要好的大夫,恐怕又要麻烦你,去向陛下借位御医。”

苏月说好,也实在是撂不下手上的差事,便让太乐丞取了出门的牌子交给颜在,“有什么需要,打发人回来传话。”

颜在点了点头,急急出门去了,苏月便把这件事?下了。

临近年尾,梨园确实太忙,下月除了冬至祭祀,还有外邦派遣的乐人来大梁交流声乐。这种机会对梨园来说很要紧,势必得拿出看家的本事,展现中原大国的风范。定曲、筛选人员,苏月忙到很晚才回官舍,一路上只觉头重脚轻,两眼发花,

只想快些倒在床上睡死过去,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

可走到官舍门前,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忽然觉得一切没那么简单,门内不会有人正等着她吧!

伸出一根指头小心翼翼推门,门吱一声开了,里面黑洞洞地,就着月光看,从桌前到床上,幸好空空如也。

她犹不放心,走到衣柜前打开门,左左右右仔细搜寻了一遍。看完觉得自己有点好笑,边合门边自言自语:“又不是灰尘,怎么能藏在里头找不到......”

结果话音落,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你莫不是在找朕?”

苏月吓得惊叫,毛发都竖起来,没头没脑捶了他好几下,“忽然蹦出来,要吓死我吗!”

他挨了打,揉揉胸口,嘴里嘟囔着:“脚步声那么大都没听见,可见你脑子里想的全是朕。结果朕来了,你又不高兴,女郎都像你这么奇怪吗?”

苏月蹙眉看着他,很生气吗?倒也并不。只是觉得这人一如既往讨嫌,至少等她坐下来再出现,也不会让她受如此大的惊吓。

当然,惊吓完冷静下来,回忆又像潮水一样迎面拍打,让她感觉极度尴尬。缓解尴尬的办法就是故作镇定,把一切都忘了,便没事人般比了比手,“陛下请坐。”

两两对坐,连蜡烛都没点,借着外面的月光,能看见对方黑黢黢的轮廓。

苏月尽量让话题轻松些,随口问了句:“陛下从哪条路来?走的青龙直道吗?”

皇帝说不是,“走你的巷道。”知道她要问锁着门怎么进来,不等她开口,直截了当告诉她,“翻墙。”

苏月半张着嘴,“宫墙那么高,有四个我这么高,你徒手翻过来,我怎么不大信呢?”

他一哂,“谁说徒手?朕随身带了把梯子,再加上好身手,翻过宫墙易如反掌。”

苏月再一次震惊了,果然你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皇帝陛下是懂得变通的,世上没有难以解决的问题,只要放得下身段,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但这次他来,不是和她讨论怎么翻墙的,黑暗中他的语调沉冷,“听说今日太后向令尊和令堂提亲了,这件事定下了,是吗?”

苏月脸上发烫,回答得十分沉着体面,“确有其事。家君和家慈觉得有可商谈的余地,已经应下了。太后说先过五礼,再论其他。”

皇帝“哦”了声,“不是娘子亲口应下的?”

苏月不由腹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当时都被太后当面追问了,还有回避的可能吗?他把一切都打探明白了,再来明知故问,完全是为增强自信。自己是个实诚人,做过的事也不抵赖,爽朗地应道:“是我亲口应下的,怎么样吧。”

用最拽的语气,说着最色厉内荏的话,皇帝觉得她简直可爱透了。

“你说你早就将朕当成可以依靠终身的对象,早就心悦朕了,那为什么你从来不曾对朕说过?”黑暗隐藏了他咧开的嘴,和微微湿润的眼眶。有种高兴叫喜极而泣,皇帝觉得自己已经到了边缘,就要忍不住了。

苏月再次迷茫了,回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迟疑道:“我没说心悦你啊,这是你自己的臆想,还是太后告诉你的?”

他有点苦恼,“你这人,端的是会扫兴。都已经答应亲事了,心悦一下又能怎么样,非弄得这么一清二楚吗?”

苏月感觉自己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了,论理是他家提亲,自己答应,为什么现在有种被倒打一耙的感觉?难道就因为当时他不在场吗?

“不是我喜欢一清二楚,我只是觉得一桩归一桩,不能歪曲事实。”

于是他使出了杀手锏,“你亲了朕,这是事实吧?你还摸了朕,这也是事实吧?”

苏月张口结舌,无法反驳。

正在搜肠刮肚想招数的时候,忽然见那团黑影朝她袭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飞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羞涩地告诉她:“朕也心悦你,其实你不是单相思,不要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