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 82 章(1 / 2)

入我樊笼 一念嘻嘻 3464 字 5天前

"X......"

沉甸甸的眼神笼罩下来,黑衣人不敢隐瞒,磕了个头,“是......是大小姐的命令!”

黑衣人夜影是谢砚娘亲的暗卫,从小跟着他娘亲,忠心耿耿,亲如家人,断然不会骗他。

谢砚最后仅存一丝侥幸也无了,凝聚的眸光霎时散开,“这就是你不敢在皎皎面前露面的原因?”

夜影从前只推说自己是玉麟军的人,不宜露面,所以总避着姜云婵。

却不想,还有这般缘由。

“我娘真的是为了争宠,杀了皎皎的娘亲?”

“世事无常,其实也不能全怪大小姐的。”

夜影至今无法将“争宠”两个字与谢砚的娘沈倾联系在一起。

在他印象中,他们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沈倾一直是巾帼英雄一样的存在。

她骑白马持银枪,豪饮烈酒,敢骂天地不仁。

在敌军大将鄙夷笑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时,她能单枪匹马,将人挑于马下,骄傲地扬起头颅,嗤一声:“臭男人!”

就是这样一位带着玉麟军南征北伐的女将军,偏就在谢如松春闱夺魁那一年回了京。

她和他在宫廷甬道无意相撞,她力道大,撞翻了谢如松手中画卷。

洁白的画卷在青石板上铺开。

其上画着一位身穿银色铠甲的美人,打马路过红梅树下。

落英缤纷,美人容颜清冷又倔强。

那画中之人,正是沈倾。

两人一同仓皇去捡画卷,却又碰到了头。

穿着状元红袍的谢如松登时脸颊红透,结结巴巴唤她一声:“沈姑娘好”。

没多久,谢如松在圣上赐的宅院里种满了梅花。

他和沈倾红梅定情的美谈至此在京中流传开来。

沈倾少女怀春,央了镇国公请旨赐婚。从此褪去戎装,凤冠霞帔满怀期待嫁进了谢府。

洞房花烛夜,谢如松的眼却像淬了冰一样,是恨,是怨,是厌恶。

后来,沈倾才知道满红梅不是向她表明心意的,而是为了江南一个名叫纪婉的女子而种。

谢如松有个未婚妻,也就是姜云婵的娘亲纪婉。

因为纪婉喜欢红梅,所以他在院子里种满梅花,准备迎纪婉过门时,给她一个惊喜。

至于那日被撞破的沈倾画像,实则只是谢如松当时困窘,帮别人画了画换银钱的。

他从来无心娶沈倾,却因一封旨意与她被迫捆绑在一起。

他怨沈倾拆散了他与心上人,他将她丢在后院不闻不问。

便是后来圆房,也是圣上所逼迫。

可就是这样一场误会,从此被关在了这座牢笼中,再也看不到大漠苍穹。

她目之所及,耳之所闻,皆是谢如松如何痴恋纪婉,如何又娶了与纪婉眉目相似的小妾。

她这样一个战功赫赫,身份高贵的天之骄女,永远生活在了另一个女人的阴影之下。

她渐渐嫉妒、不甘、疯魔.......

与谢如松不停地争吵,不停地冷战。

最后,痴心于后宅之争,永远失去了自己。

夜影面露神伤,“大小姐也是受了太多磋磨,神志不清了,才会去找姜家的麻烦。”

“神志不清......”谢砚仰靠着窗户,轻声叹息。

他好像也无权指责娘亲做错了什么。

他的娘亲过得也并不如意。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谁错了呢?

谢砚想不通。

一旁的扶苍从未见过这般无措的世子,递了盏茶,安慰道:“虽然老爷老夫人的事无法解决,好在薛三娘有救了。二奶奶若是看到薛三娘活着,想必心情也能缓和些。”

薛三娘当初一头撞在树上,虽受了重伤,但并未断气。

谢砚那时瞧姜云婵哭得撕心裂肺,到底没忍心真将薛三娘直接?去乱葬岗,而是送去了江南医治。

之所以暂时未告知姜云婵,一则薛三娘还在生死边缘。

只怕最后救不活薛三娘,又让姜云婵心上徒增一道伤。

二则,那时正值谢砚起事的关键时期,他必须杀鸡儆猴震慑住后院,以防姜云婵、薛三娘再次从背后捅刀子。

而如今,薛三娘已大好的消息传来,却已经没法弥补什么了。

谢砚和姜云婵之间隔得已远远不止一个薛三娘。

他们隔着那样的血海深仇,纵然他登再高的位,握再大权,也无法消解。

她那样倔,又怎会爱上仇人之子呢?

从前就算姜云婵百般抗拒他,他亦势在必得。

可这一次,他知道,他将永远无法得到她的心了。

那么,他数十年的经营,还有什么意义呢?

“都下去吧。”谢砚闭上了眼,扬起脖颈,喉结微微滚动。

似鱼失去了氧,再浩瀚的海也索然无味了。

门被轻轻带上,带走了最后一道光线,将谢砚彻底隐没在了黑暗中。

屋外,日月盈仄,白昼几经更替。

光,照不进幽暗的空间。

两日后,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秦晓跨过门槛时,正见倚在窗边的谢砚肩头覆着一层尘埃。

白色中衣上血迹干涸,几日不曾换下。

消瘦的脸颊上生了青色胡渣,恍恍惚惚仿佛未察觉有人进来。

明明十日前,他还是单枪匹马破敌营的将军。

明明一个月前,他还是朝堂之上,拨弄风云的冷面权臣。

他好像无所不能,他好像什么也不能了..…………

秦晓暗自叹了口气,“谢兄......还是要保重身体。”

谢砚长睫一颤,盯了秦晓须臾,才回过神来。

他起身点了盏油灯。

影影绰绰的光,让他眼底恢复了些许清明,“我无碍,虎贲营最近没什么动作吧?”

秦晓面露难色,坐在了谢砚对面的椅子上。

他知道谢砚在盘算着即刻攻打虎贲营,取解药。

但其实,他连夜来明月村,是要告诉谢砚一个坏消息的:“李宪德不知如何勾结上了东陵,借来了他们二十口火炮,死守大荒山要塞。”

这东陵人不知从西洋何处弄来的火炮,威力射程能令城墙顷刻坍塌成废墟,绝非普通骑兵可以抵御。

东陵也因这火炮从一个任人宰割的小国,一跃成为诸国都闻风丧胆的存在,无人敢近。

所以,此时还要一意孤行强攻大荒山,无异于送玉麟军六万人去死。

这六万人是镇国公府最后的荣耀,谢砚能为了得一株解药,牺牲掉他们吗?

可若不这样做,他就得眼睁睁看着姜云婵和孩子一尸两命。

姜云婵和玉麟军是支撑谢砚的力量,却也是扼在他脖颈上的两道绳索。

如今,却叫他二舍其一。

易地而处,秦骁也不知如何抉择,只拍了拍谢砚的肩膀,“你好生想想吧,无论做什么决定,玉麟军定赴汤蹈火。”

这亦是谢外祖死前,对玉麟军的最后一道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