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1 / 2)

入我樊笼 一念嘻嘻 4058 字 5天前

谢砚神色滞了须臾,没再说什么,抱着姜云婵进屋。

吩咐的午膳也摆上了。

谢砚扶她坐在圆桌前,盛了碗粥递到她眼前,“先吃饭吧。”

姜云婵缩着肩膀,一直紧抱绣样不肯动。

谢砚无奈地蹙了蹙眉,“那你把东西偷偷藏起来,我不看可好?"

姜云婵满腹狐疑,一点都不信他。

谢砚索性掀开衣摆坐下,仰靠在靠椅上,闭上了眼睛,“我不看,你去藏吧!”

姜云婵赶紧起身抱着她的宝贝, 藏在衣箱里也不是,藏在八宝柜里也不是。

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徘徊了一盏茶的功夫,最后趴在床榻边,伸长了胳膊,死命把绣样往床底下塞。

谢砚睁开一道眼缝, 正见姑娘伏趴在地上, 跟兔子刨窝似的,弄得满头满手的棉絮和灰烬。

谢砚忍俊不禁,蹲在了她身边,刮了刮她鼻头的灰,“你莫要塞得自己都不找不到在哪儿了,将来又哭鼻子。”

“你过说不看的!”姜云婵鼻头一酸,杏眼圆瞪。

谢砚确实没想到这些绣样竟是姜云婵他爹的,跟顾淮舟没有任何关系。

他心里畅快了不少,将姜云婵扶起来,蹲身帮她拍去了衣摆上的灰尘。

“我若知道那是岳父的遗物,供起来都来不及,怎舍得烧?”

“你要不要脸?谁是你岳父?”姜云婵转身要走。

可她身子太虚了,没走两步,脚下发软。

谢砚赶紧扶住她,“好了,先吃些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怨我杀我,不是吗?”

姜云婵并不想真死了还要与他同穴,只得坐下用了些粥。

谢砚坐在她身边,耐心挑着鱼刺,再一小碟一小蝶送到她面前。

姜云婵望着瓷碟里莹白无骨的鱼肉,又瞥了眼谢砚轮廓分明的侧脸,有些不适应,“我不想吃鱼,你别弄了。”

“妹妹不是最喜欢吃清蒸芙蓉鱼吗?少吃点也好,没有油星子。”谢砚早把油水都撇掉了。

姜云婵若有所思挑着鱼肉,沉吟了片刻,“薛三娘的绣工极好,可不可以让她来禅房陪我绣花?”

谢砚执著的手微顿,“我瞧夏竹女红也很好。”

姜云婵心中一沉,难道她一辈子再不能与旁人交往吗?

一瞬间,刚起的食欲也没有了,悻悻然放下筷子,起身离桌。

谢砚一把将人揽进了怀里,“好好用午膳,其他都依你就是了。”

姜云婵心底亮堂了些,舀了一句鱼肉喂进口中。

鱼肉鲜嫩,入口即化,连一根小刺都没有。

姜云婵没再生出呕吐感,又接连吃了几口。

从谢砚的角度俯视下去,正见姑娘粉颊一鼓一鼓的,那碟鱼肉便被她一点点嘬进了嘴巴里。

跟兔儿吃草似的。

谢砚眉目染了笑,忍不住在她酒窝处轻轻一啄,“好吃吗?”

姜云婵敛眸,点了点头。

“那晚上再让姑苏的厨子做一份,并着八宝饭一起送过来?”谢砚声音极柔,想哄着她多吃点。

姜云婵其实没太大兴趣,她现在只想见薛三娘,敷衍地点了点头,“可以让薛三娘过来了么?”

“那你别绣太久,仔细眼睛疼。”谢砚揉了揉她的脑袋,起身唤人去了。

等谢砚离开禅房,背影走远,姜云婵紧张地将竹纹绣样再次取出来,摩挲着绣样背后一行字迹极小的诗。

那是爹娘定情的小诗,为什么会写在绣样背后?

薛三娘和爹娘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坐立不安等了一炷香的功夫。

薛三娘推门进来了,环望身后无人,试探地唤了声,“皎皎?”

许是太久未曾听到这般慈爱的称呼。

姜云婵望着眼前陌生的人,莫名亲切,鼻头一酸,“你是?”

薛三娘关上门,走到姜云婵身边,撸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齿痕伤疤。

姜云婵瞳孔微缩,细细辨认她的模样,幼时的记忆涌入脑海,“你是......薛姨母?”

眼前的薛三娘正是娘亲的闺中密友。

当初三娘家中遇难,投奔娘亲,在姜府住过三年。

那个时候姜云婵正是三五岁最调皮的年纪,一次与薛三娘置气,在她手上咬了好深一串牙印。

后来薛三娘嫁人,爹娘还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再之后,姜府就出了事,两方再无音讯。

“乖皎皎,没曾想你在这里受苦。”薛三娘瞧着病恹恹的姜云婵,也忍不住鼻头一酸,“若是你爹娘还在,姑娘怎么也是富甲一方的闺阁千金,如今却要……………”

薛三娘在侯府待了三个月,自然知道姜云婵和谢砚之间的事。

不由唏?:“当初听闻你爹娘被马匪杀死后,我便回了姜家绣坊,想着找寻你的下落,谁能想到你在定阳侯府?"

“所以,姨母来侯府做绣娘是为了我?”姜云婵小心翼翼地问,她不敢笃定这世上还有一个亲人一直牵挂着她。

薛三娘却笑意和蔼,抹去她眼角上的水痕,“当然了,傻孩子。”

当时在金陵,薛三娘与姜云婵交锋两次,就觉得她有故人之姿。

但那时姜云婵用的是旁人户帖,薛三娘也无法辨别她的真实身份。

直到后来,定阳侯世子,今科状元陆续出现在江南,薛三娘才确认了她的身份,于是以绣娘之名进了侯府。

可惜的是,这三个月姜云婵一直被关着,无从相见。

薛三娘只得以绣样传递信息,却不想又惹出这么大的祸端。

“是姨母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爹娘。”

提到爹娘,姜云婵眉头愁绪更重,摇了摇头,“最对不起爹娘的是我,当初我就不该投靠侯府......”

“傻姑娘,当初你哪有别的选择?如今,又哪由得你做主?”薛三娘坐到姜云婵身边,与她双手交握,“父辈的恩怨,与你无关呐。”

“可是......那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姜云婵垂着头,声音越来越弱。

姜云婵的爹娘因侯府而死,姜云却与侯府继承人日日夜夜同榻而眠。

换谁能轻易过得了心里那个坎儿呢?

薛三娘沉默了许久,一边抚着姜云婵后背,一边缓声道:“皎皎可听过老侯爷谢如松和你娘的事?”

姜云婵摇了摇头:“娘亲从未提起过这个人。”

“你娘和谢如松当初也是一对恩爱眷侣呢!”

薛三娘少时与姜云婵的娘纪婉比邻而居,亲眼目睹过两个人的故事。

当初谢如松还不是什么定阳侯,不过是个有些才华的穷书生。

纪婉做女红供他读书科考,他给纪婉下聘说要娶她为妻。

后来谢如松中了探花,街坊邻居都以为纪婉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可是谢如松迟迟不归,纪婉担心他,便孤身去京城寻他。

可她风尘仆仆赶到京都时,谢如松正与国公府嫡女赏灯会。

纪婉当即跟谢如松提了解除婚约,独自回江南了。

此后,纪婉就成了村口的谈资,街坊们有替她不值的,有看她笑话的。

可她照常过自己的日子,继续做着她的女红养活自己。

薛三娘看不下去,一边陪着纪婉怕她想不开,一边又骂谢如松,“那个狼心狗肺的陈世美!你合该闹他一场,坏了他和镇国公家的好事才算痛快!”

“然后呢?”纪婉比任何人都要冷静,摇了摇头:“他是官家,我闹开了,能有我的好果子吃?"

“那你甘心?”

“不甘心又怎样?寻死觅活的让人笑话吗?”纪婉淡淡唏?:“像咱们这样的人,不困于情才有出路。”

薛三娘一直记得纪婉的话。

她是个洒脱的女子,爱得时候是真心为着谢如松。

放手的时候,也是真心一点不留恋了。

后来,她碰到了同样洒脱的姜晔,两人一起做生意、孕育子女,成就了一段好姻缘………………

薛三娘握紧姜云婵的手,“你爹娘都是洒脱的人,怎会怪你?况且事情已经发生了,皎皎也要学着不困于情,才能过得好些。

“不困于情吗......”

姜云婵还是第一次听她娘亲的过往。

娘亲那个时候,一无所有,还要忍受嘲笑,为生计奔波,比她要苦上百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