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婵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冷血得可怕,她无心与他纠缠,撇开头,“饭你自己留着吃吧!我不饿!”
“听话。”
谢砚高挺的鼻梁在她颈窝厮磨,轻嗅着丝丝缕缕的女儿香,一身疲惫才舒缓些,“我今日很倦,你乖乖吃两口,就当心疼心疼我,行吗?”
谢砚舀了一勺八宝饭,吹凉了,送到姜云婵嘴边。
汤匙里两颗红枣,赤红赤红的,仿佛婴孩满是怨气的眼睛似的。
姜云婵惧怕极了,也恶心极了谢砚的所作所为,猛地掀开了他的手,“我说了我不吃!你倦,那是你咎由自取!你活该!何苦来折腾我?”
呼砰??
谢砚手中的碗盏轰然落地,碎成了瓷片。
在风雪中等了一个时辰的八宝饭被掀翻在地。
姜云婵看也懒得看一眼,踩着满地狼藉,往榻上躺着去了。
她甚至连谢的眼光都不愿意沾染,背对着他,将被子拉过头顶。
房间陷入寂冷,只听到风雪吹打窗纸的沙沙声。
矮几上,残灯如豆,昏黄的光渐次泯灭,将谢砚藏进了黑暗里。
他一瞬不瞬盯着那冷漠的背影,长睫轻垂,在眼底投下一片阴翳。
三日未见,她连一个正眼也不愿意给他,满口全是冷言冷语,又怎能指望她心疼他?
是谢砚异想天开了。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扯出抽屉里的鞋帮子,缓缓摩挲着,“妹妹总跟我闹,是因为还想着这个吗?”
这样的面料,这样的花纹显然是给男人做的鞋。
谢砚很确定姜云婵肯定不会给他做鞋,那么她熟识的男人,也只有顾淮舟了。
还有那些猫儿绣样,谢砚记得他们俩的情信中写过,他俩曾救过一只受伤的白猫,就养在顾淮舟家里。
两人给猫儿取名念念,寓意念念不相忘。
果真是如何也忘不了呢!
她待字闺中时,就曾给顾淮舟做过整整一箱子的绣品。
到现在,顾淮舟都娶妻生子了,她还上赶着给他做东西。
那些茶客们说的没错:顾淮舟命好,不管是权势还是女人,他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有命贱的人,才要像野狗一样去夺去抢!
谢砚眸色骤冷,将一屉子绣品丢进了火盆中。
火盆倏地窜起半丈高的火苗,噼里啪啦,照亮了整个房间。
姜云婵眼皮一跳,转过头来,正见绣了一整日的祭品被火苗疯狂吞噬。
她忙起身,赤着脚奔向火盆,徒手从火光中拾起鞋面。
那鞋面已经被烧了一大半了,金丝线断裂,绒面上全是火星子。
她趴在地上一边吹灭火星子,一边连连用手抚平,白皙的手被灼得通红,她却浑然不觉。
“妹妹瞧见这些东西,就不乏了?”谢砚自嘲地笑了笑。
“你又发什么疯?”姜云婵将鞋面宝贝似的护在怀中,盈满泪的杏眼瞪着谢砚。
“给妹妹治心病。”
所谓,不破不立........
谢砚抬了下眉,拂袖将几张猫儿绣样也全部丢进了火盆里。
纸张顷刻被火势吞没,化成灰烬。
那是爹爹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遗迹!
姜云婵在这世上总共就这么点儿念想了,他为什么还要给她毁得一干二净?
她绝望地扑到了火盆上,想也不想,徒手去拨通红的炭火。
一只大学扼住了她的手腕,“为了这点儿破烂玩意儿,不要命了?”
“你混蛋!”姜云婵反手一巴掌打在谢砚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房间里,谢砚脸上箭伤再度爆开。
细长伤口从颧骨延伸到耳旁,血水渗出来,顺着下颚线蜿蜒而流。
这个伤口被箭划伤时,都未流过这么多血。
而她却为了几张没用的绣样,伤他至此。
她斥他心狠手辣,那她又好得了多少?
谢砚摸了摸灼烫的脸颊,碾磨着指尖的血迹,悠悠吐纳,“自己坐上来,给我道歉。”
“我不要!”
姜云婵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给他道歉?
可是,听到他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她下意识的双腿发软。
她与他日日夜夜缠绵床榻,已经百日了,她知道这样充满欲念的语调意味着什么。
姜云婵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双手环胸,跌坐在地连连后退。
而谢砚端坐罗汉榻上,微眯双目,盯着他的猎物,缓缓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猫儿绣样,“还有最后一张了,妹妹要吗?”
“还我!”
姜云婵脱口而出,可却不敢靠近他,紧紧抱着残破的绣品,瑟缩着身体。
谢砚则不疾不徐解开自己的大氅和内衫,将绣样放在健硕的小腹上,悠然掀眸,“想要,就自己来拿。”
“谢砚!你无耻!”
“你逼我的!”谢砚舌尖抵了下腮帮子,右脸上血水潺潺。
忽明忽灭的烛光照着他的脸,将他的脸沿着高挺的鼻梁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半。
一半如玉观音悲悯儒雅,另一半如修罗地狱里的罗刹,狰狞而强势。
他试过与她好生相处,是她自己非不要的。
既然如此,只能用旁的法子让她乖巧些了……………
“还要吗?”谢砚望身下看了眼。
姜云婵瞪大的眼眶中泪花打转。
她不舍得爹的遗迹被焚烧殆尽,更不舍爹的东西放在如此羞辱人的地方。
她恨透了谢砚!
她恨不得杀了他!
可她又不得不爬起身,僵硬地挪步靠近。
闭上眼,手?巍巍触上谢砚僵硬的小腹,她的指尖被灼了一下,慌忙缩手。
谢砚却一把将她的手摁在了小腹上,姜云婵被扯得一个趔趄,撞在谢砚胸口。
他一边握着她的手临摹过他的轮廓,一边贴在她耳边低哑吐息,“他生气了,坐过来哄哄他,我考虑把东西还给你。”
“我不行!”姜云婵被他狰狞的模样吓坏了,不停摇头。
可谢砚早已与她试过他画的所有画像。
他知道她虽娇嫩,却天生媚骨。
“妹妹容人雅量,妹妹什么都行。”他循循善诱,拉着她的手臂扶在了他的肩膀上。
而后,仰起脖颈靠着靠背,不动声色等着她。
如玉般的脸上噙着笑,是坏透骨子里的笑。
姜云婵知道这是谢砚在给她时间慢慢适应,如果她无动于衷,等待她的是更大的痛楚。
如今的姜云婵已俨然成了他的禁脔,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么区别?
她只想拿回爹的东西。
她咬了咬唇,微闭双目,跨坐进他怀里。
温柔从四面八方轻覆过来,谢砚闷哼了一声。
姜云婵的两行泪却随着身体的痛楚,流了下来,哽咽道:“东西还我。”
“就这么想要?”谢砚食指夹着绣样在她眼前晃了晃,忽而将最后一张也丢进了火盆里。
火势噼里啪啦燃烧着。
姜云婵忙要起身去救火。
谢砚摁住了她的腰,苍狼一样眼死死锁着猎物,不容她动弹。
平日里,他要向她索欢,总要费些功夫。
今日,她倒爽快。
她为了要回送顾淮舟的东西,连自己也舍得牺牲!
她的主动没让谢砚心里好受些,心口的火反而更旺。
他猛地发力,灭顶的痛楚一浪接一浪侵袭着姜云婵的脑袋。
瘦小的人儿在他身上破碎,颠簸,发髻松散,青丝垂落。
姜云婵撑不住,只能紧紧抱住谢砚的脖颈。
??浪潮中,溺水之人只能紧紧缠着她的浮木,才能得以救赎。
黑暗的空间中,喘息声交缠着,潮气湿润。
寒风拂开禅房里的层层悬挂的水墨画纱幔,送来一缕昏暗的月光,照着姑娘莹白的后背栗栗。
那些曾经的梦魇如此真实地在这间房里日复一日不停地上演着。
姜云婵才知道她的噩梦从始至终都源于谢砚。
只要她一息尚存,梦魇就会一直纠缠着她,挣脱不开。
可笑的是,她的生死喜怒全然由不得她自己掌控。
她明明那么恨他怨他,这具身体却在短短三个月中,完全臣服于他。
谢砚指尖翻云覆雨,轻易拨弄着她的情绪,她避无可避地沉沦下去。
只能紧咬着唇瓣,咬得血迹斑斑,才能尽量不发出那些羞人的声音。
可她身体骗不过谢砚。
他故意碾磨着她敏感的神经,薄唇在她耳垂厮磨,“妹妹这几日其实也很想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