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1 / 2)

入我樊笼 一念嘻嘻 4024 字 5天前

“婵儿是担心谢砚吗?他身边重重护卫,马匪根本近不得他身。”顾淮舟道。

姜云婵回过神,讷讷摇了摇头,“我担心他作甚?走吧!”

两人马不停蹄到了山脚下。

顾淮舟提前备了板车,继续赶路,一路风尘仆仆。

到了晚间, 山崩地裂的景象被抛诸脑后,眼前的扬州小镇一派静谧。

夜已深,青石板的街道上灯火阑珊,唯听见马蹄哒哒声。

夜风徐徐,吹来潮湿的雨气。

姜云婵的心安定了片刻,在接近梅村时,却又提了起来。

“淮郎!”姜云婵咬了咬唇,“扬州我约莫待不下去了。”

“我知道!今晚我接了娘亲,我们连夜北上,天地之大总不能无处可逃。”顾淮舟转身揉了揉姜云婵的脑袋,“放心,你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姜云婵眼眶微酸。

她知道顾淮舟真心待她好,可是她要如何面对她冷眼旁观的杜氏?

虽然遇到劫持的情况下,自保无可厚非,可心里难免隔阂。

顾淮舟察觉了姜云婵的心思,面露愧疚,“是我娘的错,不该推你进火坑,更不该让叶清儿李代桃僵嫁给我。我已经明确表态了,我不会娶她。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开导我娘亲,好吗?”

“什么李代桃僵?”姜云婵根本不知道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而顾淮舟也是从夏竹夺门而出后,才察觉事情有异,逼问了杜氏。

杜氏才告诉他,和叶家退婚是假。

杜氏早就和叶家说定了,让马匪掳走姜云婵后,由叶清儿李代桃僵行大婚之礼。

届时,一切生米煮成熟饭,顾淮舟就再无反悔余地了。

等成了姻亲,叶家就会助顾淮舟重回京都,继续做他的状元郎。

顾淮舟自然不愿,知道此事后,便立刻离家去找姜云婵。

幸而他把她找回来了。

已到了家门口,顾淮舟停下马车,扶她下来,“婵儿你信我,我只想娶你,真的只想娶你,绝无二心!”

“对!害你的事与阿舟无关,都是我的意思!”

此时,杜氏推门从夜幕中走出来,见着顾淮舟安然无恙,泪盈满眶,“阿舟......”

顾淮舟心里有气,撇开了头。

杜氏径直走到了姜云婵面前,“噗通”跪在了她脚下,“对不起姑娘,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姜云婵无所适从,走过去扶住杜氏。

杜氏却不肯起身,泪流满面仰望姜云婵,“姑娘,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害了姑娘,姑娘有怨就冲着我来,杀了我都行!求你......求你放过阿舟吧!你饶了他吧!”

姜云婵扶她的动作凝在了半空中。

顾淮舟这才赶紧过来扶杜氏,“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不放过我们的是谢砚,你跟婵儿说这些做什么?”

“有区别吗?”杜氏怆然摇了摇头,“姜姑娘铁了心要与你在一起,谢砚就会一直紧追不放。那是北盛未来的首辅啊,咱们蝼蚁一般的人能斗得过他吗?”

“我们去北方,再不行去东陵,天下之大难道就翻不出谢砚的手掌吗?”顾淮舟言之凿凿。

可杜氏脸上只有绝望。

与初次相见相比,杜氏病容又重了许多,唇上几无血色,鬓发斑白。

她一个寡妇,这些年来一人做三份工才将顾淮舟拉扯长大,也因此落下了肺痨,疲累不得。

这几日顾淮舟与她怄气、离家出走,杜氏心力交瘁,一夕老了十岁。

她没有顾淮舟的乐观,有的只是被生活压弯的脊梁。

“就算我们逃脱了,那阿舟你又算什么?你要一辈子窝在山沟沟里劈柴种地吗?你原本可以风风光光做北盛的状元郎啊!”

姜云婵趔趄了半步。

这次逃亡不仅姜云婵伤痕累累,顾淮舟何尝不是失了少年意气?

曾经他也是在众学子中挥斥方遒,意气风发之人,可如今只剩下一身疲惫,再无前途可言了。

“姑娘,你能不能明白像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庭培养出一个状元郎得付出多大的心力,得修多少辈子的福分啊?”

杜氏转而抓住了姜云婵的手,“姑娘就算不嫁阿舟,还可以找到更好的郎君,可阿舟是顾家满门、乃至后世三代人的希望啊!求你放过他吧!”

“娘,北盛腐败,这个官是我自己不想当的,与婵儿无关!”顾淮舟握住了姜云婵的另一只手。

杜氏也拉着姜云婵不放,“易地而处,姑娘若还是富甲一方的千金小姐,你爹娘愿意将你嫁给穷小子浪迹天涯吗?”

“逃亡不是婵儿的错……………”

“够了!”姜云婵甩开了两人的手,急促地喘息着。

她被两股强压挤压着、拉扯着,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会有人因为她而受到伤害。

她是不是早在十年前,就该随爹娘而去了才好?

姜云婵眼眶发酸。

她很累,很迷茫,不想再争什么了。

姜云婵转身离开,踉踉跄跄往城外走。

夜风吹着她单薄的身躯,她像个脆弱的稻草人,摇摇欲坠,快要倒了。

顾淮舟跨步上前,扶住她,“婵儿,别离开我,好不好?”

姜云婵疲惫地掀起眼眸,恍惚的视线中浮现公子清秀的面庞,他眼神像琉璃澄澈而真挚,眼眶微微发红。

再一碰,就要哭出来似的。

可他能舍弃得了生他养他的娘亲吗?

姜云婵狠心推开了他的手,“你不必对我愧疚,原本三年前我找上你,也是为了利用你逃离侯府。”

“我知道!”顾淮舟未加思索。

三年前,他还是个功名利禄全无的小书生,虽然有点才能,可在谢砚这样的大家面前算得了什么呢?

姜云婵既见过了谢砚这样的风流人物,又怎会因为仰慕顾淮舟的才华,而倾心于他。

顾淮舟一直都知道,姜云婵起初同他在一起的目的不单纯。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两个在一起时是真的开心,他是真心喜欢她的。

那个在侯府畏畏缩缩的姑娘在他面前也开怀常笑,他知道她对他也绝不是只有虚情假意。

他想春闱夺魁,想建功立业,何尝不是想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婵儿,求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说通娘亲的。”他轻拥着她,肩头战栗不已,“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真的想与你长相厮守,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啊......”

男人的哽咽断断续续,风一吹就碎了。

姜云婵听得心酸不已,可她的目光越过顾淮舟的肩头看到杜氏那张几无血色的脸。

妇人在风中同样摇摇欲坠。

姜云婵微闭双眸,推开了顾淮舟的肩,“算了吧,你没办法带我逃,所以,我也......不想要你了。”

顾淮舟趔趄了一步,不可思议盯着姜云婵,“婵儿,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喜欢你,你对我已经没用了!”姜云婵生生咽下了酸楚,眸里的春水化作了冰。

夜风吹不化寒冰,顾淮舟再也看不进她眼底。

两人相对而视,反而顾淮舟清秀的脸上落了泪痕,“婵儿,你骗我对不对?”

“表哥!姨母吐血了,你快来看看啊!”

此时,杜氏轰然倒地,连连咳嗽。

叶清儿从屋里出来扶住了杜氏,帮她顺气,可杜氏还是一口口地往外呕血。

肺痨之症,哪经得起情绪起伏?

顾淮舟站在岔路口彷徨不知所措,杜氏的咳嗽越来越重,他不得不跑过去,扶住了杜氏。

姜云婵最后看了他一眼,默默消失在了巷子口。

人人皆有难言之隐和不能割舍的东西,她又能依靠谁呢?

她该去哪?能去哪?

怎么天地之大,想找一个容身之地怎么这么难呢?

姜云婵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赤条条环望四周。

眼前一片漆黑,唯见四堵城墙高耸入云,看不到来路,亦不知归途。

“前面的,别挡路!”此时,城门外两个士兵推着板车匆匆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