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侯府的姜夫人刚见到黎昭,就被少女吸引了视线,“难怪迷得老九魂不守舍,是女子见了都觉惊艳的美人。”
黎昭有些羞,要说是媳妇见婆母的羞赧有些夸张,但的确有几分腼腆,只怪对方的目的太直接,第一次见面就急着定亲。
“夫人谬赞。”
黎昭的祖母甄氏已故,姜渔没顾虑上一辈的爱恨交织,也不觉得有必要去计较过往,小辈是无辜的。
再者,姜渔当年错过所爱,被家族逼婚,才浑浑噩噩搭上了身为浪子的齐枞,两人是搭伙过日子,否则这些年早成怨侣了。
与黎昭聊了许久,姜渔要了黎昭的八字,当晚就带人前往祖庙进行占卜,即纳吉,但她知道自己的小儿子不管与黎昭的八字合与不合,都会坚定娶黎昭,纳吉不过是走个过场。
对于母亲的深明大义,齐容与投桃报李,不吝啬赞美,一再恭维,听得齐彩薇浑身不自在。
齐彩薇抖抖手臂,“鸡皮疙瘩掉一地了,老九,别太巧言令色。”
齐容与仰躺在屋顶,优哉游哉沉浸在月光中,笑眯一双眼,“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诶,反了你啊。”齐彩薇站在庭院中,单手指向屋顶,“有本事下来。”
齐容与翘起二郎腿,没有搭理,大声赞颂着自己娘亲,不过甜中还是有丝苦,自从老侯爷回来,他都没机会见到黎昭。
接连几日,黎昭的梦境都是静幽安逸的,仿若趴在绵软的云朵上,身体得到舒展。
这一晚,她刚躺进被窝,后窗突然传来叩叩几声。
少女蹑手蹑脚走到窗边,隔着窗棂忍笑问道:“何人?”
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压着几分音量,“是我。”
少女没有推开窗子,倚着身子明知故问:“来做什么?”
“先让我进去。
“爷爷会发现的。”
窗外的“不速之客”苦笑,若非几日不见黎昭,相思泛滥,也不会冒险前来。
两人的婚事在两家人的助力下,悄然提上日程,三书六礼按着计划都比寻常人家缩短了时长,早在黎淙和姜渔第一次见面,就基本敲定了纳彩,这几日又过了问名与纳吉,马上就要纳征下聘了。
六礼过半,闻所未闻之快。
但黎淙不想男方因此骄傲,规定双方小辈不可私下里见面,也是变相刁难男方,谁让齐容与是齐枞的儿子。
老者自有老者的道理,不容小辈们置喙。
齐容与苦于见不到黎昭,这才夜闯侯府。
“快让我进去,一会儿要暴露了。”
黎昭支开一条窗缝,看着一袭银衫的青年,故意端着高冷,“我听爷爷的。”
“小姑奶奶,先让我进去。”齐容与单手扒着门框,另一只手递出一个牛皮袋子,“我娘做的芙蓉糕,趁热吃。”
黎昭不能不给准婆母面子,但尚有理智在,“你逼夫人做的。”
“没啊。
“才不信你,姜夫人说过自己不精通厨艺的。”黎昭接过纸袋,放在窗边,还是不放窗外的人进来。
被当面拆穿,齐容与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叹道:“真想你了。”
不害臊啊这人,黎昭面薄,催促他赶快离开,别等到被府中暗卫逮到………………
其实已经暴露了,只不过暗卫们顾及几分人情,没有现身罢了,毕竟日后还要唤这人一声姑爷。
侯府加强了戒备,黎淙匀出几名贴身暗卫监视府邸周遭,光凭宫里的眼线近些日子都没敢靠近,就知屠远的暗卫个个好身手。
齐容与也是心知肚明,但嘴上不道破,试图博取同情,“昭妹,我快支撑不住了。’
黎昭彻底打开窗子,探身向下看,“踩得稳当当,怎就支撑不住了?”
青年无奈,仰头看着眉眼弯弯的少女,败下阵来,“那让我好好看看你。”
曾经,他听人说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甚觉夸张,此刻却深有体会,别说隔三秋,是抓心挠肺。
他认真凝睇着窗前的少女,视线流转在她白里透粉的脸蛋上,水质眸光不自觉变得缱绻温柔,似能叫人?其中。
黎昭被他瞧得不自在,知道不给点好处,无法轻易将人打发走,便拿起一条半透的绣帕,盖在他的脸上,又做贼心虚地探身瞧了瞧,才直视绣帕下那张脸,吻了吻他的额头,柔声道:“好了,快走吧。
虽是蜻蜓点水略带敷衍的吻,齐容与还是被吻得心湖荡漾。
他的昭妹好不容易主动一次,得见好就收。
“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昭昭。”
黎昭无奈笑问:“又怎么了?”
齐容与收绣帕入衣襟,温柔不减,但多了一丝郑重,“纳吉后,随我入宫面圣。”
纳吉,即为下聘,定亲算是板上钉钉,到时候,他会带她一起面对宫里那位,陪她摆脱纠缠。
君不可觊觎臣子妻。
黎昭“嗯”一声,比方才那个“嗯”“认真得多。
总要跟过去彻底作别。
真正抵达这个节点,黎昭心无波澜,能够做到坦然面对。萧承是她过去的梦魇,齐容与是她当下的救赎。
少女忽然倾身,捧起青年的脸,在他额头又落下一吻,没有敷衍,多了珍视。
齐容与跳下小楼时,回味了下,捂着额头淡笑转身,却因飘飘然放松了警惕,正面对上一脸严肃的老者。
四目相对,一个讪讪,一个冷哼。
当黎昭听到动静,再次推开后窗时,就见一老一少追逐在偌大的后院。老者骂骂咧咧,一脚蹬在齐容与的后腰上。
“小兔崽子,当老子的话是耳旁风啊?还想不想入赘了?”
“想想想。”
齐容与翻上墙头,跨坐其上,朝小楼内的少女回眸笑,又朝老者挥了挥手,随即跃出高墙。
另一边的高墙内,萧承看着一箱子满当当的古木药草,抬抬食指,让人送去远侯府。
等屏退所有人,只剩玳瑁猫相伴,萧承从架格上取出一块千挑万选的木料,想要亲手为黎昭雕刻一支发簪,作为黎昭的生辰礼。
即便黎昭的生辰还有一大段时日。
上次挑选的柿红赤玉钗和竹节碧玉簪都没有送出去,这一次,他打算亲自雕刻以显示诚意,即便诚意得不到回应,他仍想做这件事。
这块千挑万选的木料,可遇不可求,是上次送出竹节碧玉簪被拒后,就开始了物色,直至今日才物色到满意的。
作为生辰礼,应该不寒碜吧。
他不太确定,以防万一,打算再备些其他贵重的礼品。
总有一样会被相中吧。
他还是不太确定,锦衣玉食的高门闺秀,更看重的可能是心意。
纠结和不确定如藤木在心中蔓延疯长,年轻的帝王真真切切品尝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
抓心挠肺。
这一晚,同样抓心挠肺的两个男子,一个畅快,一个怅然,一个憧憬日后,一个纠结过去,他们于次日早朝屡次对上视线,也不知在较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