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1 / 2)

求而不得 怡米 3988 字 5天前

马车驶回屠远侯府,一下马车,黎昭就见到鹅黄衣裙的小庶妹提着裙摆跑过来。

黎查是个不藏事的性子,情绪都写在脸上,“怎么样,宫里人可有为难姐姐?”

小丫头噘起嘴,双臂环胸,一副替自己认定的姐夫打抱不平的样子,“皇帝就能对臣女呼来喝去吗?又不是他的妃子。”

黎昭捏捏妹妹的脸蛋,“我没事,害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黎香挽住黎昭的臂弯,一蹦一跳走向府门。

少女情谊,不掺杂功利与算计,简单直接,本该如此。

有黎查做衬托, 黎昭觉着自己成熟不少,有了做姐姐的样子,不比从前,被黎牵着鼻子走,没有半点主见,除了喜欢萧承这件事。

喜欢是一种感觉,感觉对了,人会自愿陷进去,感觉不对,再多的利益好处摆在面前,都无济于事。

黎昭步上后罩房的小楼,路过黎的房间,没作停留,亦没有愧疚。

前尘旧债,还没算清楚呢。

傍晚,齐容与回到懿德伯府,刚推开卧房的门,就被摆在?架上的浮光锦裙吸引住视线,即便?架旁坐着翘起二郎腿的老将,也没有分去他半点注意力。

月华如练,大抵是用来形容浮光锦的。

若黎昭能穿上这件衣裙在月光下起舞………………

青年默默走到?架前,抬手抚触衣裙的面料,想象黎昭就在眼前起舞的场景,俊面多了晚霞的浮色,笑看了一旁的老将。

老将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两扇窗,点燃烟锅,将烟杆对着窗外,重重吸了一口,吞云吐雾,“情爱面前,姑娘家脸红,胜过千言万语,不知少将军作何有那小娘子的娇羞?”

听得调侃,齐容与状若不懂,“样式不错,多谢您老找来的裁缝。”

“少将军的眼睛不是尺子,既是粗略报的尺寸,还需姑娘亲自穿上,再做改良。”老将闭眼沉浸在烟雾中,有着过尽千帆后沉淀的岁月深沉,“偷偷喜欢是什么?目不斜视,余光万千。希望少将军已跨越这步,做敢于直视青山的攀越者。”

“北边军第一情种的箴言,有幸听教。”

“不敢当。”

齐容与没想揭人伤疤,但还是从魏谦苍老的眼里看到了无法释然的遗憾。

**

夜深人静,窗檐下空巢传来叽叽喳喳的声响,黎昭推开后窗探身望去,发现南徙的雨燕飞了回来。

春到,燕子回。

她想起齐容与在田地里说过的话。

“哪里来的雨燕,太漂亮了吧。”

少女唇角微翘,趴在窗边目视空荡荡的墙头,几个时辰不见,有点想他了。

带祖父和庶出一脉远离朝堂、隐姓埋名,是她重生后唯一的目标,可如今,有人牵绊住了她的脚步。

齐容与生在总兵大院,是懿德伯最看重的子嗣,自幼上阵杀敌,如游隼翱翔天际,保护一方百姓,这样的人,注定要在沙场上扬名立万,前世是如此,不到而立之年,掌百万禁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打得大笺兵将连连败退,谈虎色变。

前世,萧承和齐容与,一君一臣,珠联璧合,让大?皇朝达到前所未有的鼎盛,百姓富足、兵强马壮,是她重生前见证过的盛景。

她承认自己对齐容与有了心动的感觉,可他们能够殊途同归吗?

少女埋头在小臂上,甜苦兼生。

可当她再抬头时,星榆之下,一人出现在墙头,仿若烟岚云岫中出现的??,驱散雾气。

来人腋下夹着个长匣,跳下墙头,朝小楼走来,转瞬跃上二楼,脚踩青砖凹凸的缝隙,单手扣在窗沿上,仰头看向愁容的少女。

“怎么了?”

对这个不请自入却无人阻拦的来客,黎昭敛起复杂心绪问道:“拿的什么?”

齐容与将长匣放在窗边,“一件衣裙,是我娘准备送给准儿媳的,你先替我保管。”

黎昭好气又好笑,“那我有权收下或退回?”

“嗯,当然。”

“那你希望我收下还是退回?”

齐容与如实道:“我希望你能够穿上。”

青年的喜欢,大胆直接,热忱热烈,快要让黎昭招架不住,她将长匣小心翼翼地抱起,放进柜子里,又折返回窗边,倾身趴在窗上与青年对视。

清霁对清澄,各自瞳仁里映出对方的影子。

少女满怀心事,青年满眼少女。

另一边,刚刚回寝的帝王头痛欲裂,他下蹲抱头,修长的手,骨节凸起。

“陛下......!”

曹顺疾步靠近,被大喝一声,不得不止步珠帘外。

萧承目光发滞,痛苦不堪,耳边回荡着那句“保黎淙”,他挥碎角几上的尚品宝瓶,吓得玳瑁猫钻到床下。

为何,为何脑海会频频溢出古怪的画面,那个中年的自己究竟是精魅还是心魔?

他不愿被精魅、心魔扰乱心智,俊面微微狰狞。

心魔,他的心魔不该是中年的自己,而是黎昭。

子夜,一小拨人马停在侯府后院,黎昭听闻宫里来人接她去往燕寝时,冷着脸指使门侍泼盆水出去。

恶意逐客。

门侍胆颤颤,被黎香抢了先,鹅黄衣裙的小姑娘端着盛水的木盆站在后院门前,二话不说泼出水去,“砰”地合上门。

领头的曹顺面无表情,心里很慌,叱咤内廷十几载的他左右为难,所以说,别沾惹感情,麻烦不说,关键是毫无道理可言。

按理说,侯府姐妹的行为,可论大不敬处置,可偏偏是侯府姐妹,可以在皇室的颜面上反复横跳,以前只有一个黎昭,如今多了一个黎昭的小尾巴黎香。

老宦官头大,转眸看向一众宫人,“今日所见,胆敢非议者,休怪咱家不讲情分。”

几人纷纷低头,不敢置喙。

之后几日,一到日暮,侯府后巷总是会停着一小拨人马,一连几日皆如此,直至休沐的前一晚。

再次来到后巷的曹顺越过呆愣住的门,轻车熟路为一袭青衫开路。

一君一宦如入无人之境。

侯府护卫无人敢拦。

就连小辣椒黎香也杵在小楼外,嘟嘴看着一袭青衫从眼前掠过。

擦肩时,青衫放慢脚步,瞥了小姑娘一眼,不咸不淡的。

黎查不敢动弹,待青衫和老宦官步上旋梯,才使劲儿跺跺脚,转头跑开,直奔马厩,等带着车夫驶出侯府,不料被人中途拦截。

御前侍卫统领腰佩长剑,暂断了侯府进进出出的人流。

一副生人勿进的威严模样。

“圣驾在此,闲杂人等回避。”

二楼闺房前,黎昭看着青衫一步步走近,未施粉黛的脸蛋青白交织,被逼急了,兔子还会咬人呢,她咬牙切齿,不乏暗讽,“陛下光风霁月,注重名声,却不在乎女子清誉,深夜造访,不矛盾吗?”

少女堵在房门正中,自己为自己做盾。

萧承停在她面前,少了适才的强势,多了好商好量,“各退一步。”

他看向黎昭身后呆住的小胖丫头,道:“迎客堂,带路。”

第一次亲临屠远侯府的帝王,该让府中人觉得蓬荜生辉,可此刻只有无尽的冷寒。

迎香被夹在中间快要急哭了,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最终屈服,主动走在圣驾前带路。

黎昭盯着那袭青衫,握了握拳,她跟了上去,最后一个走进府中迎客堂。

待茶点上桌,反客为主的萧承屏退众人,端起盖碗刮了刮茶面的浮沫,也没试毒,就那么啜饮了一口,“坐吧。”

黎昭坐在主位另一端,面对阴晴不定的帝王,毫不掩饰眼中厌恶,“陛下不觉得自己越来越讨人嫌了?”

这话如同一把无形的匕首,刺入青衫的心口,曾几何时,少女躲在宫里某个篱笆墙角,含泪刻下几个字:不想承哥哥讨厌我。

那时,他站在远处,心是麻木的,而今,他离她这么近,心是钝痛的。

“黎昭,敬我们初相识。”执起盖碗碰了碰黎昭手边的盖碗,萧承饮一口茶汤。

他们初相识在柳枝可做哨子的时节,葳蕤蓊郁,暖意盎然,值得回味。

看少女没有端起盖碗,萧承又饮一口茶,无意中,茶叶沾在舌尖,带来苦涩,他舌卷茶叶,吞了下去,连同苦涩一起。

近来的他时常头痛,怪梦缠身,梦里的自己,四旬年纪,无妻无子,常常在冷宫一处陋室小憩。起初,他没当回事儿,可随着梦境反复出现,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件事,担心会噩梦成真。

余光里的少女如同空壳,不耐烦又敷衍至极。

萧承放下盖碗,起身走到黎昭面前,沉下腰,双手握住黎昭两侧座椅扶手,“要怎样,你才肯跟朕说说心里话?”

被堵在座椅和青衫之间,瞬间袭来的压迫感令黎昭坐立难安,同时生理排斥,她想要退离开,却无路可退。

“臣女现下的心里话就是夜深了,困倦不已,想早点安寝。”

萧承凝着她的脸,虽早知这张脸生得明艳漂亮,却未觉得动人,此刻看来,不止动人,还很蛊惑。他扣紧扶手,姿态是前所未有的低下,至少在其余人面前从未呈现过,即便是面对当年的先帝,“昭昭,朕想与你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