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2 / 2)

求而不得 怡米 5298 字 5天前

始作俑者是太后,帮手就是这个姓戴的老婆子。

这笔账还没算呢。

“反了你!”俞太后被气得脑仁嗡鸣,“来人,将黎昭摁在地上。”

两名侍卫走上前,一人架住黎昭一条手臂,动作粗鲁,桎梏住不服气的少女,正要使用蛮劲儿,忽听一道厉呵传来。

“朕看看谁敢动她?”

话落,一袭黑龙纹的帝王跨入高高的朱红门槛,黑绸在霞光中散发光泽。

一众宫人跪地请安,包括戴嬷嬷和桎梏黎昭的两名侍卫。

太后起身,生平第一次与儿子动怒,“黎昭怂恿仆人殴打皇亲国戚,有错在先,哀家对她施以惩戒,还需陛下首肯吗?”

这个太后当得憋屈,黎家爷孙一日不除,她一日不安宁。

萧承来到黎昭身边,先是瞧了一眼少女额头的伤,随后看向自己的母后,缓和了语气,“俞骋夺人所爱在前,调戏人妻在后,朕都看在母后的面子上,睁一只闭一只眼,有来有往,母后就不要追究黎昭的过错了。”

“我没错。”黎昭忽然开口。

萧承余光所及,是少女倔强的脸蛋,他没有计较,拉住黎昭的手腕转身向外走,没去管自己母后阴沉的面庞。

“陛下,皇室不容佞臣血脉!”

萧承顿了顿步子,没有回头,强拉着黎昭离开。

通往御书房的甬道上,手心那细细的腕子一直在拧动,试图挣扎,萧承转眸看向不肯随他走动的女子,加重了手劲儿,哪知黎昭突然坐在地上,不顾仪态和旁人的目光,破罐子破摔。

随行宫人纷纷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萧承被迫弯下腰,压低嗓音淡淡道:“别闹了。”

黎昭不依,使劲儿掰着他的手,那股被拘束、被钳制的憋屈,充斥在胸口,压抑至极,“放开我。”

萧承抿抿唇,在曹顺准备驱散宫人时,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将少女整个举起,扛上肩头,改了方向,大步走向燕寝。

黎昭视线翻转,胃部翻涌,头皮充血,直到被萧承放倒在燕寝的雪白毡毯上才有所缓解。

正趴在夕阳中的玳瑁猫跃下窗子,落在雪白毡毯上,蹑手蹑脚凑近少女,喵喵地叫了起来。

黎昭没理它,撇着小腿坐在毡毯之上,躲开了帝王伸来的手。

坐着不动。

萧承慢慢蹲在她面前,即便收敛住气场,颀长的身躯仍形成压迫感。

“非要任性,不能像以前一样吗?”

黎昭这才看向他,“臣女以前什么样?”

她呵笑一声,眼尾被射入窗棂的晚霞拉长,乌黑的瞳变得浅淡,“我以前也很任性啊,陛下只是不在意,不了解罢了。”

萧承哑然,喉咙涩涩的,自行降了火气,黎昭说得没错,他以前不曾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视线落在黎昭受伤的额头上,他命人取来药箱。

黎昭推开他挤出药膏的手,不买这份人情,“臣女要出宫。

“抹了药再出宫。”

“不抹。”

“那就僵持着。”

黎昭讥诮道:“反正我是闲人,不像陛下日理万机。”

看谁吃亏。

御书房阁臣齐聚,有要事相商,萧承的确没精力兼顾两头。他强行扣住黎昭的后颈,用另一只手为她上药。

换来了心平气和相处的假象。

萧承那双浅棕色的凤眸,看透了少女的排斥,他眼含痛色,扣住少女下巴,“黎昭,别逼朕强娶你入宫,朕不想闹到那般田地。”

他想要黎昭变回以前的样子,依赖他,倾慕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可他想要黎昭变回曾经那轮骄阳,熠熠生辉,朝气蓬勃。

昭昭,明也。

不该被蚕丝束缚,失去光耀。

可无奈的是,他好像无法用这重身份与她好好相处。

在他陷入沉思间,黎昭突然抓起玳瑁猫的后颈,一把塞进他的怀里,在他下意识抱住时,趁机拉开距离,头也不回地跑开。

琉璃珠帘来回摇曳,璀璨折射。

有侍卫进来请示,是否放黎昭通行,萧承摆摆手,没有阻拦。

黎昭出宫后,直奔宫外马厩,却见车夫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蹲在马匹前,正与一名医者打扮的老人抢救着侯府的马匹。

旁边还蹲着齐容与。

她问:“怎么回事?”

乌眼青的车夫急忙起身,“大小姐,你可出宫了,咱们的马匹被俞府的人喂了药,正被施救呢。堂堂皇亲国戚,搞这些小动作,够无耻的!”

黎昭看向车夫的眼睛,又看向口吐白沫的马匹,这一日还真是跌宕起伏。

黎昭再没心思去理睬黎凌宕一家了。

齐容与站起身,双手随意搭在胯骨上,“够阴的。”

黎昭转头看他,不自觉放柔语气,“你怎么来了?”

“听闻你被太后召入宫,我来瞧瞧。”齐容与弯腰,仔细打量她额头的伤,眉眼微动。

黎昭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跟俞家怄气。”

“有太后这层关系,正面与俞家斗气,于你不利。”

齐容与说得云淡风轻,句句不提“不放心”,句句都是“不放心。”

黎昭看向拉扯的马匹,“不能就这么算了。”

青年沉默片晌,挪挪下巴,“走,说理去。”

“说理?”

怀着狐疑,黎昭在入夜后,被齐容与带到俞府后巷。

两人身后还跟着伯府小童齐轩,以及老将魏谦。

齐容与站在风中静听了好一会儿,当有府中人乘马回来的动静传入耳中,他判断出马厩的位置,看向同样仰着脸的黎昭,“做过缺德事吗?”

黎昭眨眨眼。

齐容与笑容清爽,看起来光明磊落,“敢不敢?”

黎昭虽是将门之女,但这些年为了迎合皇室的规矩,一直以闺秀淑女的规范约束自己,哪会做缺德事啊。

敢于抛头露面,与敢做缺德事是两码事。

看她懵懂的模样,齐容与拉她走向小童和老将,“我一个人进去,你跟他们去墙角那边,配合我来个声东击西、里应外合。”

黎昭抽回袖子,折返回去,站在墙根,也朝他挪了挪下巴,虽不知他的谋划,但打算肆意一回。

谁让俞家人卑鄙无耻。

潜意识里,她对他充满信任。

夜幕之中,腰如约素、肌如雪的少女透出的倔强和无畏,惹笑了青年。

算作默许。

他提醒黎昭要先跃上墙头才行。

黎昭忽然没了气势,她不会功夫,“你拉我一把。”

齐容与点点头,绕到她身后,大手自然而然要去握住她的腰肢,却在一瞬间僵住了手臂。

看着那截被裙带勒出的细腰,他踟躇了,没来由有些不自在。

算了。

他率先跃上墙头,观察着戒备还算森严的俞府,幼时就学会观察敌营的人,练就了一番敏锐的洞察力,在鳞次栉比的府邸中,寻到一条通往马厩的隐蔽路线。

随后朝墙外的黎昭伸出手。

黎昭伸手握住那只温热的手掌,借力跃上墙头,身姿轻盈如燕。

借着黑夜遮掩,齐容与拉着黎昭一路穿梭,大手握着她的手腕。

当老将磕了磕烟杆,点燃一串炮竹丢进后院墙角,巨大的爆破声,引来大批护院,与此同时,一道婉转古怪的口哨声,突然响彻在另一个方向,紧接着也是一阵炮竹声,马厩中不说百马齐鸣,也是纷纷躁动,嘶鸣着挣脱着束缚。

百匹骏马巨大的拉扯力,让马厩轰然坍塌。

众马奔出,闹得府中鸡飞狗跳。

混乱中,黎昭被齐容与带离俞府,生出报复的快意。

做了缺德事,反倒畅快了。

谁让俞家人不讲道义在先,又依仗太后横行霸道。

齐容与扶着黎昭跃出墙头,朝小童和老将挥挥手,示意兵分两路引开追出来的大批护院。

小童跺跺脚,拉着老将跑开,边跑边嘟囔:“公子见色忘友!”

另一边,被追逐的青年见少女步子太小,忽然下蹲拍拍肩头。

来不及扭捏,黎昭爬上他的背。

齐容与起身,勾住黎昭的腿弯,健步如飞,扬起无害的笑,“走喽。”

两人穿梭在四通八达的巷陌中,甩开一拨又一拨的护院。

当他们无意路过一户人家用砖头垒砌的地窖通风口时,黎昭指向那边,小声道:“咱们躲在这里吧。

齐容与背着黎昭跳了进去。

漆黑的地窖,只有通风口一方光亮,连同墨蓝星空。

黎昭仰头听着外头的动静,身体不由打个寒颤。

夜晚的地窖很冷,衣衫单薄又未进食的姑娘饥肠辘辘,身体开始不耐寒。

等外面脚步声渐近又渐去,她拍拍青年肩头,示意青年将她放下来。

齐容与稍稍曲膝,将人放下,可当他刚转过身,通风口忽然探出一个脑袋,在月色下尤为朦胧。

几乎是出于对身边人本能的保护欲,齐容与一把抱住黎昭,带她避开通风口投进的皎白月光,躲到了背光的一侧。

黎昭被男人按在怀里,后背抵在砖墙上。

而后背和砖墙间,还有一只大手。

地窖狭小幽静,她听到来自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越跳越快。

贴得太紧,黎昭不得不双手撑在他的胸前,却在隔着衣衫触碰到厚厚的缠布时,方想起他在解救黎查的时候受了重伤。

可事后,他绝口不提伤势,有意让她淡忘。

愧疚翻涌而至,黎昭暗暗摸索着,想要知道他到底伤得多重。

这人嘴巴严,问是问不出结果的。

可那纤细的手指游弋之际,还在观察上方情形的男人忽然滞了呼吸。他低下眸来,在极度暗淡的视野里,捕捉到黎昭在他身上作乱的小手。

凸起的喉结,不可抑制地滚动了下。

他抓住那只小手,紧紧攥在掌心。

常年握刀的手,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柔若无骨。

被误会的黎昭扬起脸,也是在极度暗淡的视野里,发觉他轻滚的喉结异常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