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2 / 2)

求而不得 怡米 5377 字 5天前

然后一点一点揉成团,抛出门外,正落在黎昭脚边。

迎香气得跺跺脚,可对方是皇亲国戚,可不是她能得罪的,只能弯腰替小姐拾起纸团,却被一人抢了先。

那人不是黎昭,而是偶然路过的齐容与。

刚刚散值离开大都督府的男子站在黎昭身边,摊开图纸仔细观看,随即看向屋里的俞家兄妹,朝黎昭笑了笑,“样式不算新颖,但看着比他们头上的发饰好看多了。”

黎昭睨了多日不见的青年一眼,故作正经地点点头,“对比之下,他们的更土气些。”

齐容与狭长内双的眼微弯,拿着图纸走进铺子,居高临下地看向坐着不动的俞大公子,摊开图纸,道:“土而不自知就不好了,借鉴借鉴?”

只怪青年身量太高,俞大公子又不愿起身降了身价,只能伸长脖子,扬起脸,“这不是鹫翎军新帅么。”

“我这么出名吗?”

“小九爷名声鹊起,在皇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下俞骋,幸会。

齐容与笑笑,面庞笼在入窗的光缕中,别样舒朗,“没听说过。”

俞大公子皮笑肉不笑,自报起家门。

太后的娘家人,岂容他不给颜面!

怎料,齐容与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初来乍到,只结识了有为之士,还没轮到平庸之辈,抱歉啊,且等等。

俞大公子从未见过如此不识抬举的人,气得脸色通红,使得本就油光满面的脸快要溢出猪油膏了。

仗着有太后姑母撑腰,作威作福惯了的富家子弟,哪忍受得了被人一连多次拂了颜面,还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一气之下,握住刀柄,拔刀出鞘寸余。

可下一瞬,刀柄尾端被人重重一拍,刀身当即回鞘。

齐容与附身,一手撑在他的椅背上,一手按住他腰间刀柄,似笑非笑:“我最烦别人跟我比刀法,比剑可以,我不如你。”

比剑可以,我不如你………………俞大公子总觉得这话有些歧义,带了谐音。

比剑,比贱?!

被对方气得牙痒痒,偏偏刀柄被压制,刀不得出。

两人暗暗较量起气力,俞大公子使了九牛二虎之力,脸色胀红,却怎么也拔不出刀。

反观齐容与,面不改色地压制他的刀柄,四两拨千斤。

两人实力相差悬殊,一招分高低。

可俞大公子自小养尊处优,哪受过这等窝囊气,即便憋红了脸,额头青筋直蹦,仍不肯示弱。

还有闲暇精力观察他脸色的齐容与耐性十足,跟逗炸毛的鸟似的。

等青年闲庭信步地走出店铺,之前的图纸已交到首饰匠手中。

他没去理会屋里呆坐怀疑人生的公子哥儿,以及失了颜面小脸煞白的表姑娘,而是走到黎昭主仆面前,看一眼天色,忙不忙,一起用个膳?”

看到他,黎昭眼前闪过蓊郁修竹,与寒梅一样傲霜斗雪,又多了浩然正气。

“贵府不提供伙食吗?”

“府中没聘请后厨,掌勺的是边关带来的老伙计,擅长大锅菜。”

黎昭自小没吃过大锅菜,但想一想都觉得色香味俱全,这人挑食不成?

其实,齐容与并不是挑食,而是老伙计习惯拮据,每次定量的饭菜,一群老爷们蜂拥而上,饭菜扫光,稍慢些,就没得吃了。

以为她没兴趣下馆子,齐容与清润的眸子不自觉黯淡几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他今日散值晚些,打算在餐馆里凑合一顿,恰巧遇上黎昭,言语快于意识,突兀提出邀请,但心中一片坦荡。

将门儿女,不拘小节。

"......"

“临街有家馆子不错………………”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止住话音。

听得作罢之意,黎昭有点难为情,“那我先回了………………”

“去学学”

公云云。

这次,是齐容与打断了她,先行迈开步子,高挑身子汇入人潮。

迎香扯了扯黎昭的衣袖,“小姐?”

侯府的马车停在不远处,正值傍晚,马车寸步难行。

黎昭让迎香带车夫先回府,自己则跟在齐容与的身后,汇入人潮。

迎香看看马车,又看看已经走远的小姐,方想起钱袋子在自己身上,她追过去,却被人潮隔开,追丢了一对男女。

临街一家辣菜馆,黎昭熟门熟路带着齐容与坐到墙角的位置,“这家小店是老字号,口味偏辣,也有清淡的,随你喜欢。”

齐容与坐到黎昭对面,接过跑堂送来的茶水,先替黎昭满上,“巧了,我喜辣。”

之后,没有点菜的意思,交由黎昭决定。

黎昭点点头,熟稔地点了几样招牌菜,又点了一道自己最喜欢的小众菜。

等待饭菜上桌的工夫里,店家赠送了一个果盘,是冬日晾晒出霜的柿饼。

不知为何,一见到柿饼,两人又是同时开口。

“柿柿如意。”

“柿柿如意。”

可这一次,彼此间没有尴尬,相视一笑。

齐容与坐姿随性,双肘杵在桌沿,偏头看向敞开的店门,嘴角笑痕浅浅,久久不消。

等饭菜端上桌,黎昭没有立即动筷,细细观察他的反应,“怎么样,够辣吗?”

齐容与试了几样,被辣椒粒呛到,掩唇咳了咳,无声地竖起拇指。

无辣不欢,够劲儿。

想必府中的老伙计们也会喜欢,尤其是喜欢喝烈酒的老将。

见他能够适应这种辣度,黎昭再无顾虑,执起筷子闷头吃了起来。

以往,萧承胃不好,很少食辣,宫里饮食又偏清淡,为了迎合萧承的口味,与之有共同的习性,她也尝试着饮食清淡,被打入冷宫后,为了抗寒,才想起食辣,可冷宫的伙食,哪是一个废后可以挑选的。

用过膳,齐容与默不作声去付账,被黎昭拉住。

因着情急,她没在意小节,一只手紧紧攥住男子的袖口,“我来。”

店是她选的,菜是她点的,还额外点了一道自己喜欢的,于情于理,也该她请客。

齐容与也没争抢,看着她走到帐台前,面对掌柜摸了摸自己的腰间。

空空如也。

钱袋子没在身上。

少女俏脸薄红,扭头看向抱臂站在桌前的男子。

够窘的。

她走回桌边,目光稍稍躲闪,“这家店不赊账。”

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样羞赧的表情,酡颜欲滴,耳尖也充了血。

一定很热吧。

齐容与抿抿唇,迈开步子去结账,还顺便照着黎昭所点的菜,又要了一桌子,叫店里伙计送去懿德伯府。

须臾,两人并肩走在街市上,朝屠远侯府而行,黎昭觑一眼比她高出许多的青年,“想笑就笑吧。”

“笑了可就没有下次回请了。”

"......"

意识到自己说得唐突,齐容与补充道:“有来有往,两不相欠啊。”

有醒酒汤和小马驹的例子在前,黎昭特别认真地给予了承诺,“我会回请的。”

青年轻轻一声“得嘞”。

路边摊上售卖胭脂的小贩见两人气度不凡,非富即贵,拿起手里头最上等的胭脂盒凑上前,“公子,为心上人买盒胭脂吧。”

朱唇粉面的少女、轩举隽爽的青年,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小贩追着两人说起吉祥话,都是有关姻缘的,使得原本想要维系淡然的黎昭羞红了面颊,但并非钟意之情作祟,而是姑娘家脸皮薄,经不起这样的误会。

那双内勾外翘眼眸向上挑起,轻柔的话语带了几分小愠,“你误会了,我不是他的心上人。”

说罢,加快步子,越过两人走在前头。

比起姑娘家,齐容与虽感情一片空白,但脸皮厚极,并不打算向陌生人解释他们的关系,可面对有些生的少女,他还是给小贩提了个醒,“卖给真夫妻吧。”

今日尚未开张的小贩不甘心,与马场主如出一辙,小声嘀咕几句,传授起追求姑娘的经验,听得走在前面的黎昭耳尖愈红。

茜裙罗袜金缕鞋的佳人,娇面酡颜的样子,让齐容与不自觉发出一句感慨:“我见过最好看的胭脂色了,你手里的,差点意思。”

小贩不服气,“最好看的胭脂是何颜色?”

齐容与盯着斜前方黎昭的侧脸,琥珀眸子里有了答案。

走在前面的黎昭垂了垂眼,不知身后的男子为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恰好天边晚霞酡醉欲滴,应是他口中最美的胭脂色吧。

直至甩开那名小贩,黎昭才慢下步子,也刚好走完喧闹拥挤的长街,步入相对安静的巷陌。

袅袅炊烟自一户人家的烟囱冒出,炭火味有些呛,黎昭挥了挥呛人的味道,在薄薄的炊烟中,美眸瞠圆。

巷子的岔路口,一男子站在墙根正在解腰带。

很急的样子。

而黎昭二人,正要经过这一岔路口。

没等黎昭转过身回避辣眼的一幕,视野忽然被一只大手遮住,陷入一片漆黑。

那只大手带有老茧,是常年握刀握剑所致,磨得黎昭眼皮微痒,可她没有躲开,任那只大手的主人拉着她绕道而行,拐进一条无人无烟的小道。

视野失去光亮,黎昭步履缓慢,雪白肌肤透出粉润色泽,又是不同的绝美胭脂色。

“可以了吗?”

她不确定地问,睫毛,划过男子的手指。

齐容与带着她又走出一段,才松开手。

夜色已沉,小道两旁房屋空置无人,甫一走进,幽深幽深的,让刚“恢复”视觉的黎昭顿了脚步。

这里怪黑哩。

仰头望去,墨蓝一片,无星河铺天幕,眄睐视野里,唯有身侧的男子成为皎皎明月,“照亮”她回家的路。

没有他在,她会没胆子越过这段过于幽静的路段。

齐容与不知少女心中所想,安静地相伴在侧,依稀闻到淡淡的浅香,香气的源头与他隔了一拳的距离。

他侧头,看向黑夜中的少女,记起老侯爷的话。

你的昭昭妹妹在发光哩。

明明星月暗淡,可齐容与眼中的黎昭,明艳妍丽,的确是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