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棠被他这个举动惊到,脑袋里只剩空白。
不止是她,在场其他人也摸不清这是什么情况,杂音顿时消失,会议室里陷入死灰般的沉寂。
像电影中的夸张镜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他们。
距离一点点缩短,温书棠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生了锈的零件,任凭大脑拼命发出指令,提醒她快做些什么,可她只能卡顿着,呆愣着,无法给出半点回应。
直到周嘉让停在她面前。
一秒、两秒………………
久违的雪松气袭来,仿若一味清醒剂,温书棠回过神来,仓促向后退开半步,头颈微低,摆出一副礼貌待客的姿态。
陈言之及时出来救场,几步走到他们中间,按流程给她介绍:“书棠,这是挚书科技的周总。”
然后又笑着去看周嘉让:“周总,这是我们Transline法语组的译员温书棠,本次研讨会的翻译工作将由她来负责。”
垂在身侧的手臂缓缓伸出,温书棠抬起头,却没有直视他的勇气,勉强露出一个还算标准的笑,抑着发颤的声线开口:“周总你好。''
眉心拧起,周嘉让眸色一凛。
这么多年过去,她嗓音温软如旧,可毕恭毕敬说出的那两个字,就犹如一把锋利至极的刃,直直插进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剖开血淋淋的一片。
绷直的唇线稍颤,他耷下睫毛,试图掩住眼里的自嘲,薄唇翕动,哑声道:“你好。”
没有昵称,只是一句你好。
他不想冠冕堂皇地叫她温小姐,却也不知该怎么在这种场合把那声恬恬说出口来。
掌心纹路交叠,周嘉让回握住她,感受到她手指冰冷,指尖不明显地颤着。
是最近太忙了没休息好吗。
还是说......她真的就这么不想见到他。
气氛仍凝结着,项目部的负责人干咳两声,故作轻松地试探:“周总是和我们Sandy认识?”
“没有。”温书棠这次反应很快。
她撤回右手,借着这个机会移开视线,看向方才说话的男人,不带一丝犹豫地否认:“王经理太抬举我了。”
"......"
生意场上的时间最宝贵,落座后,一行人切入主题。
陈言之在介绍公司的情况,温书棠坐在席末,没了先前的决绝,目光很没出息地落在周嘉让那个方向。
他靠在椅背上,眼前摊着本文件册,修长分明的指节掠过纸页,不紧不慢地翻看着。
下颌收敛,侧脸弧度锋芒,和记忆中没什么差别,只不过是褪去青涩,留下成熟稳重的气场。
恍然间,温书棠想起,很多年前,她也经常这样藏在人群中看他。
看着他意气风发,看着他众星捧月,看着他名字登顶红榜,也看着他的课桌被情书塞满。
彼时他们天差地别,就像两条永不交汇的平行线,她也不曾料想,会与他产生那样一段交集。
R*E*......
鼻尖莫名发酸,她心中忽而生出几分悲凉。
经年已过,他们之间的差距好像也越来越大了。
但她是替他高兴的。
即便他们曾经不欢而散,即便他们隔着跨不过去的八年,她依然不希望他过得不好。
他本该是耀眼的。
正这么想着,周嘉让突然偏头,乌黑的发扫过眼尾,彼此的眼神隔空相碰。
温书棠狼狈低头,耳根隐隐发烫,有种做错事被当场抓包的心虚。
这场会,她开得实在心神不宁。
但出于专业素养,她还是努力逼着自己专注,拇指反反复复地蹭着卡在右手腕骨处的表带,仿佛是在缓解什么。
陈言之就在她身边,瞥到她这个小动作,侧过身,悄声询问:“还好吗?”
温书棠轻轻嗯了一声。
陈言之把提前准备好的果汁推到她那边,宽慰道:“别紧张。”
温书棠浅笑:“谢谢。”
他们俩交流得很隐蔽,但仍然被坐在对面的周嘉让尽收眼底。
心脏猛地一缩,碾出密密麻麻的酸涩,眉骨压低,搁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指骨旁的青筋到快要爆开,情绪游走在扭曲的边缘。
Chloe过后,轮到温书棠发言。
她把资料里没太看懂的几个点提了下,等挚书那边解答完,拿着笔认认真真地标注在旁边。
“周总放心。”那位王经理又把话题引到她身上,“不管经验还是能力,Sandy都是组内数一数二的,此次研讨会一定能圆满完成。”
周嘉让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看她一眼,但她却连余光都没分来半点,于是只好落寞地转回来:“嗯,我相信她。”
“合作愉快。”
会议结束,周嘉让被王经理拉着寒暄,温书棠也趁机快步离开。
高跟鞋与地面碰出急促的声响,似乎再多呆一秒,她脸上伪装出的笑容面具就会裂掉。
大概是精神绷得太紧,她胸口有些发闷,深呼吸几次还不见平复,转身去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拧开水龙头,温书棠捧了把冷水扑在脸上,门外又进来几个女生,是隔壁项目部的,刚才开会也在场。
不得不承认,洗手间是八卦的绝佳场所,站在最右边的粉发女孩,拿出口红对着镜子补妆,言辞激动道:“我靠,挚书这个周总也太帅了吧。”
“是啊。”身旁人跟着应和,“连老大说什么我都没听进去,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了,根本就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