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毓承谦虚微笑,“祖父说我连神童举都算不上,断不敢与甘罗相比。可惜得很,科举并不考算学。”
贺道年听宁礼坤似真似假抱怨过,宁毓承不喜读书,尤其是不耐烦写策论文章,总是应付交差了事。
他不再多问,笑着站起身,道:“七郎你且随便看,要是有需要之处,尽管吩咐就是。等下七郎留在府衙用饭,陪着我吃上一杯。”
宁毓承道叨扰了,起身目送贺道年离开,回到库房继续翻阅文书。
到了午饭时辰,贺禄亲自前来,在门口探头张望,哎哟怪叫:“宁七,这般冷的天气,库房到处是尘埃,亏你也呆得住!”
宁毓承穿得厚,不算太冷,他放好文书,问道:“你没去瓦肆?”
“我被阿爹发现,差徐先生带着人捉了回来。”贺禄走进来,翻着白眼,不甘心抱怨道:“阿爹让我留在府衙,我想再溜走,没能走成。”
宁毓承笑起来,道:“真是苦了你。”
“滚!”贺禄笑骂,跺脚转圈催促,“好冷好冷,阿爹使唤我跑腿,来请你去用饭。快走快走,我早饿了。’
宁毓承随贺禄走出库房,与童璋品顺交接过,得他们确认无误后,才随着贺禄离开。
贺禄在一旁看着,眼珠咕噜噜转,走了几步,他回过头看向库房,笑嘻嘻朝宁毓承挤眉弄眼。
“你这般小心翼翼,肯定是担心他们给你下绊子。哎哟,你放心,他们不敢,宁氏才是江州府的地头蛇,他们有老有小,不敢轻易惹事。我先前听阿爹说,你在说什么记录人丁,这才是天大的大事,要是这件事传出去,你可是得罪了全大齐地方
州府的官员。”
宁毓承心想果然,贺道年最终还是选择了稳妥,借由贺禄的口来转达。
“我又不是朝廷命官,哪管得了这么多。”宁毓承淡淡道。
贺禄明显不放心,上下打量着他,“当真?”
宁毓承很是无奈,道:“你看我,我能使唤谁呢?”
“你三叔。”贺禄不假思索道。
“我三叔也不听我使唤啊。”宁毓承见贺道年连宁悟晖都考虑了进去,不禁想笑。
他真要献计献策,也不会通过宁悟晖,毕竟他亲爹宁悟明在朝廷中枢,且京城还有个宁毓华。
但宁毓承现阶段不会如此急功冒进,只从贺道年的态度来看,一旦朝廷采纳,他将要遇到的阻力有多大。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底下的州府消极对付,最后毫无成效且不说,宁氏还真将官员都得罪了。
宁毓承心中自有打算,坦然迎着贺禄的审视。
贺禄见宁毓承坦坦荡荡,心想也是,宁悟晖哪会肯拿仕途冒险,他咧嘴笑起来,道:“我信你。走,阿爹吩咐了灶房炖羊肉,还有好些菜。阿爹可上心了,将你当作贵得不得了的贵客招待呢!”
宁毓承笑着道了谢,陪着贺道年用过午饭,说了一会地里的小麦,开春后的稻谷后,离开府衙回府,前去了梧桐院。
夏夫人午歇起身,见宁毓承一身寒意进屋,忙招呼他到身边坐下,握了握他的手,心疼地道:“瞧你的手冰凉,这般冷的天气,还跑出城去了田庄,真是不让人省心。”
“阿娘,我不冷。而且我早就回城了,前去府衙刚回来。”宁毓承真不冷,他安慰了夏夫人,说了去府衙用饭之事。
夏夫人嗔怪道:“那贺五郎在江州府出名的混.......淘气,亏你与他能说到一处去。”
宁毓承笑道:“贺禄有贺禄的好处。阿娘,我们二房的佃户册子,可能给我瞧一瞧?”
“你要佃户册子作甚?”夏夫人随口问了句,便让夏嬷嬷去拿了。
“我看看有多少佃户,一共多少人。”宁毓承说道。
官府不肯做的事,宁毓承自己可以做。宁氏共有田地近万亩,宁毓承准备宁氏田庄的佃户人口,按照自己的方式登记。
宁毓承回到松华院,在书房忙碌到傍晚,他望着外面的天色,算着时辰,拿着理好的册子,前去知知堂找宁礼坤。
宁礼坤前脚刚进知知堂,宁毓承一进书房门,他便神色肃然,递了封信给他:“小七,这是你三叔的来信,明州府遭了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