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叶熙京把手里的牌重重地往桌上一砸。
啪啦一下,桌上打完,堆成薄圈的纸牌被他一激,呼呼啦啦掀起几张,震了一下,反着面儿跌下去。
“是,我就是糊涂,”叶熙京说,“打牌打不明白,谈恋爱也谈不明白。”
千岱兰安慰:“没事,你书能读明白就行,好歹占一头。”
“我宁愿我书读不好,”叶熙京看叶洗砚,“哥,能回避下吗?”
“不能,”叶洗砚喝茶,他不看两人,随手拿了本杂志,慢慢喝酒,慢慢看,说,“继续。”
“好的,谢谢,”叶熙京再看向千岱兰,问,“我不知知我哪里做错了,常情况下,吵架闹分手,你不得多说说我哪里错了,说我哪里不好??世界上哪有美的人,你告诉我,我改,不行吗?”
“不是,”千岱兰说,“分手的话,也不一定是谁不好,我承认,现在闹成这样,咱俩肯定都有责任。但你想想,要是房着火了,你现在留下来想到底是谁的责任,是不是也没这个必要了?是不是得赶紧先跑出去再说?”
叶熙京看着桌上的牌。
其实,这一把,他的牌很好。
大王,三个二,两个尖,俩k俩Q俩勾?九。
闭着睛都能打?的牌面,还有千岱兰坚定地为他的盟友,可.......怎么就打输了呢?
怎么就输成这个样了呢?
他该指责是千岱兰手里拿的牌太烂了吗?
可是她每局的牌面都不好,之前也连赢了四局??如果不是他,这一把,她单打独斗,未必能输给他们。
她有着能将一手烂牌打出胜利的聪明头脑和能力。
可惜叶熙京意识到的时候太迟了。
“我不想分手,”叶熙京看她,“我改。”
“哎不是......我都说了,咱俩之间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就是,现在不合适,真的不合适;你还在上学,思想还是个学但我不行了,我得考虑吃考虑穿,考虑下个月的房租怎么办??我没时间和空闲陪你在那里风花雪夜,我得上班得养自己
啊,"千岱兰叹气,“你也是,咋逮着一个屁嚼不烂呢?来来回回就这一句,黏牙?饬的,唉。
叶熙京低落:“别分手,求你了,再等我两年,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哎你这......”千岱兰已经不想继续叹气了,叹气叹走财气和好运气,她说,“别说这个了。”
旁侧看杂志的叶洗砚,视线从杂志上移开,看向千岱兰。
她的头发其实已经散了,唇上的口红彻底没有了,喝了果酒,醉意醺醺,玫瑰样的唇,花刺般的优美语言。
“熙京,咱俩商量个事呗,“千岱兰说,“你这还没出国呢,别想那么远。你啊,别蹲茅房还没拉,先着急忙活地把狗牵来了。”
叶熙京怀疑耳朵:“能不能说点普通话?我好像得不是很明白。”
叶洗砚将杂志抬高,微微侧身,从杂志的右边看千岱兰。
她的确喝多了,但眉飞色舞,脸颊是酒精的晕红。
“行行行,普通话就普通话,“千岱兰说,“就是,咱能别把的事情想得那么好,成不?别人都是走一步看一步,一步稳,你这可倒好,还没走就光顾着看了??不是说看远了不好,你好歹先看看脚底下,先走一步试试,不好吗?”
叶熙京说:“你的''先走一步试试'',就是要和我分手。”
“对啊,不呢?”千岱兰缓和下来,“这么直接地说吧,你还是太小了,太幼稚??"
“谁说我小?我一点都不小;你没试过怎么知知我小?”叶熙京说,“我18.56厘米难还小?”
啪。
杂志合上,重重地?在桌上。
叶洗砚说:“熙京,你醉了,回去睡觉。”
叶熙京站起来,他说:“你不能走。”
“行行行,这么晚了我当不走,打车费老鼻贵了,“千岱兰头痛,“明天再聊,成吗?”
叶熙京直勾勾看她:“也不能分手。”
叶洗不下去,将他推出去。
看着叶熙京回了卧室;叶洗砚刚想折返,家里雇的阿姨拎着袋上来,小声说是杨刚刚送过来的,里面装着千岱兰的东西??
叶洗砚看了。
里面是千岱兰换下来的衣服,提前准备好,但没穿的崭新拖鞋,还有一支绒绒细毛线勾出的针织茉莉花。
嫩绿嫩绿的枝茎,雪白雪白的花朵,怒放两朵,一朵小花苞,干净又漂亮。
口上功夫好,手上功夫也不错。
叶洗砚缓缓抚摸着那初绽茉莉的花心,窄紧的茉莉花甬连一根手指都难容纳,似乎一切就破坏整朵茉莉的形状,将破;但他仍不容置疑地探了手指进去,指尖仔细抚摸着藏在深处的小小茉莉花蕊。
“这小骗。”
他笑了一下,将东西完整地放回千岱兰房间,重新去看她。
这个时候的干岱兰在愁眉苦脸地喝酒。
不愧是东北女孩。
一转身的功夫,她已经喝掉了两瓶。
叶洗砚叫她名字。
“岱兰。
千岱兰抬头看了他一神还是清明的:“洗砚哥。”
“嗯,”叶洗砚看地上的酒瓶,“还想喝多少?我让人给你拿。”
“不要了,”千岱兰低落,忽响,“洗砚哥,我那双鞋真的很土吗?”
“什么?”
“我傍晚时穿的那双运动鞋,”千岱兰问,“你认为真的很土吗?”
叶洗砚沉默了。
片刻他走在千岱兰旁边,坐下。
“和讨论那双鞋土不土相比,”他沉吟片刻,说,“我更想和你谈一谈,是否有必要和一个指责你审美的人交往下去。”
千岱兰抬头看他。
她的睛周围、脸颊、下巴,都因为酒精而透出一点血色丰沛的红。
“虽我是熙京的哥哥,在今天之前,也希望你能和他继续,因为你很聪明,也很通透,”叶洗砚说,“不过,你今天说得没错,你们现在的确不太合适。”
千岱兰侧过脸,看到墙上挂着的巨幅世界地图。
中国和英国,隔了那么远。
“对,”千岱兰说,“审美没有土不土的说法,各花入各。他没那么喜欢我??不肯喜欢完整的我,不是因为我不够好,也不是因为他不好,就像有人喜欢吃辣,有人喜欢吃甜;又甜又辣的我不对他胃口罢了。”
叶洗砚给她倒了一杯酒:“没错。”
“不,大错特错,”千岱兰抢过他手中的酒杯,一口干,看着他,“大错特错,他不喜欢完整的我,就是他不够好,就因为他没有品味,欣赏不来我这样好的人而已!”
叶洗砚忍俊不禁。
“是,”他说,“的确是他没有品味。
他意识到千岱兰喝醉了。
“他睡觉了吗?”千岱兰迟钝地问,“已经睡了吗?”
“嗯,现在梦里应该已经走到英格兰了。”
“是啊,”千岱兰感慨,“他走他的英格兰独木桥,我闯我的北京三里屯大。
“我不喝了,”她摇摇晃晃地把酒杯推开,歪歪扭扭给叶洗砚鞠了个躬,“谢谢你,非常非常非常感谢,Very、Very thank you。就哥哥这么大恩情,我高低得给你鞠六个躬,但是,嗝,但是,哥哥,我现在喝酒喝迷糊了,鞠不了那么多,我得先
去睡觉了。”
叶洗砚看她走路东倒西歪,一路蹭到桌板凳的;
如果没有人搀扶,这么一路撞下去,只怕还没走出这个门,就先把自己的蘑菇伞小孢撞碎了??
她的话,“干稀碎”。
于是他扶了千岱兰回房间。
已经过了二点,除了赶项目进度,叶洗砚很少这个点休息。阿姨也已经睡下了,四处静悄悄。
他刚将醉醺醺的千岱兰放床上,还没起身,千岱兰就拽着他的领口,将他硬拽得了身。
叶洗砚低头,发现她将脸埋在他衬衫中,无声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