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昂昂头,有些得意道:“你跟来就知道了。”
薛槐跟着她朝左边分岔路走去,果然很快看到两棵已经快凋谢的梨花树。
又往前十几米转弯,正是一大片花开正盛的桃林。
钟山春日景色宜人,但这片桃花林,依旧是山中最惊艳一处。
薛槐心下明白,攸宁是特意带他来的这里。
“真美!”他深呼吸一口气,笑着感叹。
说这话时,他深深望着在桃林倒退行走的女孩,感慨的是风景,也是风景中的人。
攸宁随手摘下一枝桃花,原本是要在插自己发间,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狡黠一笑,凑到薛槐跟前,伸手插在他耳间。
看着平日冷峻疏淡的男人,耳朵上忽然多了朵粉色桃花,她乐得哈哈大笑。
薛槐也笑,下意识想将花取下来,却被对方抓住手:“哎呀别取,很好看的。那句诗怎么说的?翩翩公子少年郎,头戴簪花意气扬。”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面前的男人,确实是她心中的翩翩公子。
薛槐抵不过女孩这般逗弄,脸颊不由得有些泛红,倒与耳间的桃花相映成趣。
见对方高兴,便继续让花留在自己耳间,只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攸宁拉着他往前走:“前面有块大石头,我们去坐着歇会儿。”
“嗯。”
两人走到前方岩石处坐下,攸宁从薛槐手中拿过包,取出点心和水。递给薛槐时,又瞥到对方耳朵上那枝桃花,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薛槐瞥她一眼,抬手作势道:“你再笑,我就拿下来了。”
攸宁还是笑:“我觉得你簪花好看。”然后又想到什么似的,感叹道,“你下回休假就是十天后,桃花估计都要谢了。”
薛槐到底没将花拿下来,只问道:“你还想来?”
攸宁反问:“你不想来了吗?”
薛槐笑着点头:“我也想。”
攸宁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又伸伸手臂道:“是啊,在这山里自由自在,多好!我爹说我上辈子肯定是只鸟,在家里待不住。”
薛槐望着她沉默片刻,淡声道:“霍督军倒是不似寻常父亲,希望女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
“是啊。”攸宁有些骄傲地点头,“我爹从小就跟我说,他霍正鸿的女儿,不用像别家小姐那样待在深闺,男子能做的事,只要我想做便可以去做。”
薛槐笑:“霍督军确实是个开明的父亲。”
攸宁颇以为然道:“嗯,我爹不仅是个好爹,也是个很好的人。”顿了下,又抿抿唇补充一句,“他肯定会喜欢你的。”
薛槐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在两人沉默间,忽然从来路方向,传来一道男人说话的声音。
薛槐眉头一蹙,赶紧拉着攸宁滑下石头藏起来。
攸宁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正要开口,却见他将手指放在唇上,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攸宁眨眨眼睛,从善如流静下来。
男声由远及近。
“这桃林怎么样?很美吧?”
“林公子果然没骗人,确实很美,就是远了些。”
“嗯,我们不往前走了,看了这桃花,便下山。”
林苍?
攸宁眨眨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薛槐。
薛槐也有些无奈地耸耸肩。
了无人烟的山中,竟然能遇到熟人,不可谓不是缘分。
那边脚步已经停下,交谈声也变小了几分,像是在低语,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只偶尔听到女子脆生生的笑。
攸宁听说过林苍家里,去年已经开始操心他婚事。
这是已经相中合适的,一起出来踏青?
到底是好奇,等了会儿,没听见人离开,她忍不住悄悄挪动身子,从岩石旁的灌木缝隙,朝桃林中看去。
只见身穿白杭绸长衫的林苍,站在一棵桃树旁,身前树杈间坐着一个梳着两条乌油油的辫子的姑娘。
两人不知说着什么,那姑娘抬手捂着嘴咯咯笑开,也就在这时,林苍忽然将人一把抱住,噘起嘴朝对方嘴唇狠狠啃上去。
那姑娘分明是被吓到,一边呜呜叫着,一边挣扎着去拍对方肩膀。
但林苍只将人紧紧抱住,不让对方从树杈掉下来,嘴巴丝毫没有离开。
攸宁没想到平日看着胆小怕事的林苍,竟然会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女子,当即就要冲出去制止,却被薛槐捂住嘴一把拉回来。
她扭过头,睁大眼睛看向对方。
薛槐再次伸出手指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然后缓缓松开她,示意她再去看。
攸宁狐疑地探出头,却见先前还挣扎的姑娘,已经软软歪倒在林苍怀中,双手勾着对方脖子,与对方吻得难解难分。
除了话本子上的描述,她哪里见过这种事,当即羞得面红耳赤,飞快将脑袋缩回来,望着身前的薛槐,一言不发。
短暂的两分钟,像是过了半辈子一样。
那边林苍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走吧!”
“嗯。”
随着脚步声远离,桃林再次恢复静谧无声。
“他们走了。”薛槐望着脸颊泛红的女孩低声道。
然后又朝她伸出手。
“哦。”攸宁将手交给对方,只是那双总是坦然直白的眼睛,此刻却不敢再看对方。
脸上的红晕也始终没有褪去。
薛槐低低笑了声。
攸宁推他一把,娇嗔般道:“不许笑!”
薛槐依旧是笑,然后拿下耳间那支桃花,小心翼翼插在女孩发间。
簪花轻缀乌发间,愈发衬得女孩粉面桃腮。
攸宁抬起乌沉沉的眸子,撞进对方幽深的目光。
仲春桃林,灼灼其华。
却也比不过眼前这张出水芙蓉般的娇颜。
薛槐在心中喟叹一声,低头朝那张自己已经觊觎多时的唇上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