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南舒也没想到会再碰见陈清越,还是在医院。
她只愣了一下,平静的表情冷淡下来,目光从他脸上移到坐在轮椅上的中年女人身上。她上一次见陈清越的母亲,是高一那年暑假,在医院抢救室外,她哭得歇斯底里,精致的妆容都哭花了,也不知道是为了儿子哭,还是为了情人哭,也可能都有。
那时候的南舒是麻木的,她呆站了几分钟,就被江毓带走了。
后来,再也没见过。
蒋南舒对她还是有些印象的,初中那几年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几次,印象里是个妆容精致的漂亮女人,跟眼前枯槁憔悴的中年女人完全不一样。所以,她刚刚没有认出对方,但对方显然认出她了。
三人神色各异,气氛死寂一般。
“南舒......蒋小姐,你们......”坐在轮椅上的周静珂沙哑出声,下意识喊了平时陈清越对蒋南舒的称呼,说出口才觉得不合适,及时改口,脸上堆着不自然地笑,“你跟清越好久没见过了吧?”
她又看向陈清越,语气有些讨好:“清越,你送一下蒋小姐,我等下给护工打电话让她来带我上去,你们......好好谈谈。”
陈清越看向她,皱了下眉,似乎是对她的自作主张不满。
“我跟他没什么好谈的。”蒋南舒冷漠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头看向陈清越,“我确实有几句话想问你。”
陈清越沉默了几秒,看着她:“我们去外面说吧。”
蒋南舒没说话,转身要走。
“蒋小姐。”
周静珂又喊住她。
蒋南舒脚步微顿,回头看向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一直没跟你说过,对不起......”周静珂仰头看着她,神色哀伤地叹了口气,“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清越和你,如果不是我和你爸,你们俩......”
“我们俩也不会在一起。”蒋南舒打断她的话,对她的道歉也没什么感觉,甚至有点恶心,“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陈清越说这件事的,也不知道陈清越跟你是怎么说的,但是不管有没有这件事,我跟他都不可能在一起。”
陈清越神色黯然地看着她。
蒋南舒说完这几句话,转身走了。
陈清越看一眼周静珂,语气冷淡:“我等下直接回去了。”
说完,抬脚跟上蒋南舒。
坐在轮椅上的周静珂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住院大楼,在一棵光秃秃的大树前停下,蒋南舒转身看向陈清越:“你为什么要对宋野说那些话?到底跟他说过多少谎话?”
她的眼神太冷淡,陈清越从来没见过她这种冷淡到透着一点恨的眼神,记忆里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总是弯弯的,嘴角浅浅的梨涡也很甜。
就连上次碰面,她看他的眼神还不是这样的。
陈清越有种“这一天还是来了”的悲凉感,他垂下眼,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提着裤腿在旁边的木椅坐下。
今天走了很久的路,他的腿有点不舒服。
他沉默地从兜里摸出烟盒,低头点了一根,猛力抽了一口,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呛住了,他剧烈地呛咳,咳得眼睛发红,在止住之后,又用力吸了一口,在烟雾缥缈中抬眼看她:“很多。”
蒋南舒低头,冷漠地直视他。
不知道是风太大,还是他的烟太呛,她控制不住咳了一声,很快别过脸,往后挪了一步。
陈清越看她远离,抬手抽烟的动作一顿,用力吸了一口后,直接把烟摁进掌心,灼痛感让他的手微微颤抖。
蒋南舒看着他的动作,皱了下眉。
“为了不让你们在一起,我给他发过很多短信,发过邮件,用各种恶劣难听的言语刺激他,像他那种高高在上自尊心极强的天之骄子,肯定忍受不了这种侮辱。”陈清越抬起头,眼底隐隐泛红,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就是这么卑劣,让人恶心,
我也厌恶过自己。后来知道我妈跟你爸的事后,我觉得这可能就是基因里带的。”
蒋南舒手指紧紧攥着包带,眼神冷冰冰地看向陈清越:“你确实恶心。你利用我的同情去做的那些事......让我觉得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对你心生同情。”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我真的挺恨你的。”
陈清越如遭雷劈,愣愣地看着她。
蒋南舒最后说:“以后再碰面,就当不认识。当然,再也不见是最好的。”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像是跟他多呆一秒都嫌脏似的。
陈清越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摊开手掌,掌心被烟头烫出一个血肉模糊的血洞,他眼神空洞地盯着蒋南舒离去的方向,像感觉不到疼似的。
蒋南舒一口气走了很远,手机响了才停下。
摸出兜里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神色渐渐缓和。她深吸了一口气,接通电话,轻柔地“喂”一声。
宋野在电话里说:“我到了,出来了吗?”
蒋南舒继续往停车场走,“马上到了,你等我一下。”
前面几十米,下了台阶,就是停车场。
她没挂电话,快步往那边走,问他:“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加班盒饭。”宋野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今天时间还早,去陈记给你带点东西当早饭?”
“不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