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落在求而不得的第三者耳朵里,只会觉得这男人是不知好歹。
月色清朗,打在女孩清透白皙的脸上,笑意无处躲藏,“那你想不想抱我嘛?”
之后的回答,温言之没听见,只看见个高腿长的男人弯下腰,将人横抱起,漆黑的瞳孔品鉴不出任何情绪,唇角宠溺的笑却做不得假。
赶在他们看过来前,温言之关了车窗,“走吧。”
司机应了声好。
车窗外光影明明灭灭,像循环往复进入梦境、又从梦境中脱离而出的过程,数不清是第几次,温言之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恍惚间,他想起半小时前和叶芷安的对话。
是他先起的头,“听说你和纪总复合了?”
叶芷安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年前就复合了。”
温言之眼帘垂落,唇角跟着下塌,第一次没能控制好表情,“为什么?”
叶芷安选择单独留下,是为了替自己刚才的失误和纪浔也阴阳怪气的发言,好好跟他道次歉,不曾想,会被他先声夺人,提的还是跟刚才毫不相干的话题,不由愣怔。
温言之今晚的耐心稀缺得可怜,也可能是惧怕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赶在她回答前,无视自己破碎的体面,又问:“我就不行吗?”
他并非对待任何事情都能维持游刃有余的姿态,至少在感情上,他有他的固执和拧巴。
叶芷安没喜欢过自己,未来也极大可能不会喜欢上自己,这些他一眼就能看出,他也未必到了给她不可的地步,如今的执着或许只是因为日积月累的不甘心和他尚未意识到的自负??年少时,在长辈层出不穷的比较下,他在心里已经认定了纪
浔也事事不如自己,这样的人,没资格比他更能享有幸福,以及她独一无二的垂青。
这五个字过分让人猝不及防,叶芷安不着痕迹地退出些距离,摇了摇头,再回以一个挑不出错的笑容,“温先生,这不是行不行就能说通的事。”
温言之沉默。
叶芷安大大方方地说:“我不骗你,为什么这三个字这些年我其实也问过自己很多遍??怎么就非得是他?他就这么好吗?为什么都过去这么久,我还是忘不了他?可不管我怎么思考,我都得不出答案,毕竟感情这种东西,本身就计较不出是非
对错,称得上毫无道理和逻辑可言。”
温言之苦笑着说:“确实毫无道理。”
都说感情这种东西讲究先来后到,怎么搁她身上,就失效了,还是说,在她眼里,他是真的比不上纪浔也。
稍顿后,他轻声说:“五年前的?山溪那晚,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大概七年前,我就见到了你。”
温言之至今记得很清楚,那也是个下雪天,她穿着一身扛不住风的针织外套,手里的拉杆箱被世界裂缝卡坏一个轮子,只能吃力地提着,导致她几乎是走五米就休息几秒。
那天的交通极其拥堵,车辆行驶缓慢,他的视线得以始终跟着她走。
被红灯拦截的下一秒,他看见她停下脚步,蹲下身,对着树池里一朵不起眼也叫不出名字的紫花拍了张照片。
慢镜头定格的那瞬间,也框住了她鲜活明媚的笑容。
温言之不由一愣。
生在一个光鲜亮丽的家庭里,表面的风光需要用牺牲自由后的自我约束力维持,人情世故是他每日必戴的面具,权衡利弊和虚与委蛇则是他每日必修的课题。
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不代表他享受并痴迷于其中,成为温家继承人后的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能填补内心空洞的东西。
朋友送的的稀罕宝贝,通通被他冷落,大费周章去赏的景,他也觉得没意思极了,可就是这样一抹看似平常的笑,在那一刻奇迹般地击溃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那道空虚的裂缝因而也被填补上了。
第二次见她是在一个月后。
老旧的胡同里,她背着一位年迈的老人行走于红墙青瓦间,出于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让司机将车停下,遥遥问:“需要帮忙吗?”
她毫不扭捏,“阿婆身体不舒服,您可以送我们去路口吗,我打辆车去医院。”
温言之秉持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一面也想同她多待一会儿,直接将她们二人送到医院。
到那才知道,她肩上那人和她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第二天,温言之差人调查了她的身份,查得虽不深,但也对她的家世和经历有了大致了解。
她有充足的理由顾影自怜,感叹命运如此不公,但她没有,估计以她的性格,都从未对外抱怨过一句。
不逃避,不恐惧,用乐观和勇敢去抗争所谓的现实,达成和生活之间毫无隔膜的共赢局面。
最为稀奇的是,她的每一天都是如此忙碌紧凑,但她还是能发现旁人眼中微不足道的美好。
也就是那次之后,他彻底记住了她。
将她锁在身边的念头不是没出现过,真正付诸实践,对他而言,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这种手段太不体面。
??强制者才是感情里的下位者,他骨子里的傲不允许他沦落成这样的人。
温言之自嘲地勾起唇,“我在他之前就遇到了你,但你却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叶芷安默默听他说完,才接上一句:“在我高二那年,我就见到了纪浔也,我对他,是一见钟情。”
最后四个字,一步将军。
也让他唯一的、自以为的时间优势沦落成一个笑话。
温言之愣了很久,连她什么离开的都不知道,现在回想起,又让他经历了一次长达五分钟的惝恍,第二次回神后想起的是自己过去同纪浔也的几次交锋。
瞥开这人在风月场中驾轻就熟的散漫姿态,留给温言之最深印象的还得数他身上那股无遮无掩的傲慢。
就像冷眼睥睨众生百态的上帝,子民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必要时,再赏赐般的扔下一点明码标价的馈赠,权当应付。
也像占领情感高地上的人,眼神做足了戏,实际上心里没那么多爱,漫不经心又高高在上地看着被动等待能得到他垂青之人在下面撒泼、发疯。
温言之闭了闭眼,脑海里持续不断地浮现出纪浔也宠溺、纵容的笑。
原来这人是有爱的,只是这爱被压抑、掩藏了太久,耐心稀缺的人挖掘不出,一旦被凿开一个口子,便能像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斜而出,用来反哺给予他足够多温柔的人,而这,也并非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这样看来,他和叶芷安确实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生一对。
温言之的心突然像被针刺一般,等那两道身影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他大脑里,他才低低笑了声。
事到如今,再不甘心也只能承认自己输得彻底,所谓的心动和迷恋,终究只能当成一场看得见摸不着的镜花水月。
一上车,叶芷安就抱住纪浔也胳膊,见他脸上还浮着虚假的笑意,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纪浔也面不改色地回,“我哪敢跟你生气。”
“你要是没生气,刚才就不会一个劲阴阳我了。”
他一脸无辜地看向她,“我承认我阴阳了不少人,可那里面没有一个是叫叶昭昭的。”
她听乐了,“巧了,我认识的人里也没有叫叶昭昭的,只有个叶芷安。”
他配合地往下接,“叶芷安我也认识,不就是纪浔也的初恋,现在的女朋友,未来的妻子?”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玩起幼稚至极的角色扮演游戏,以此推过了漫长的四十分钟车程。
洗完澡,纪浔也直接进入正题,“我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你为什么会牵错人,只想知道你后来跟那姓温的说了什么。”
他的说辞滴水不漏,神情却漏洞百出,显然是已经不打算在她面前掩藏自己的嫉妒了。
“该说的话我全都跟他说清楚了。”叶芷安往大腿上抹精油,抽空看他两眼,“纪公子,你放心,以后你都没机会再跟他玩雄竞那套了。”
纪浔也很快听出她的潜台词,掩下内心的愉悦,“这也说不准,万一他不要脸到极点。”
叶芷安歪着脑袋质疑,“这话难道不是变相地佐证你才是那个不要脸到极点的人?”
纪浔也凉凉笑了声,走到她跟前,双臂撑在她身后的梳妆台上,低眸看她。
大片阴影倾轧而下,耳边空荡荡的气流瞬间被填满,只剩下从他颈侧飘散出的淡香。
叶芷安停下手上的动作,也不管掌心是否有足量的精油残留,直接拽住他衣摆,寻求一个节节败退后的平衡点。
然而她多少还是低估了他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本性,以及他此刻对另一个男人的恼火,她眼底的求饶尽数被他无视,继而用唇吞没。
因这带着几分妒意的吻,叶芷安的头被迫往后仰,快要砸到桌板时,纪浔也及时伸出手,垫在她脑后,避免一场意料之外的撞击事故。
他退开些距离,用低哑的嗓音引导她:“抱住我的腰。”
叶芷安早就被亲得晕头转向,行动全凭本能。
两个人默契十足,在她卸力的同一时刻,他弓下腰,将她放到床上。
她顿觉自己陷进柔软的棉花里,至于X前的触感……………
一阵凉意袭来,是他撩开了她的睡裙肩带,再之后,C热的手Z覆盖上去,带来暗潮汹涌的电流。
他攫住的似乎已经不是她柔滑的肌肤,而是她颤巍巍的心,一捏一掐,眨眼工夫,和被咬碎的樱桃一般,溢出甜?的滋味。
她的视线很快变得模糊不清,就在这时,大脑传来晕眩感,不过几秒工夫,她发现自己坐在了他S上。
这姿势多少带点反客为主的意思了,还是在他的纵容之下。
叶芷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比起他刚才不容商榷的强势,下一秒伴着笑意的嗓音柔和到极点,“来,好好摸,好好感受,省的下回又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