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2 第六场雪(1 / 2)

风止何安 姜厌辞 3317 字 5天前

叶芷安没法欺骗自己不想知道答案,但她只能装作毫不在意,狠心从他半包找的怀里撤离,奈何躲闪得不彻底,很快又被他捞了回去。

她挣扎,他就使出滥俗的卖惨手段,白着脸说:“别动,不然我这伤口又得裂开。

话音落下的转瞬间,奏效。

叶芷安全身绷紧成一条弦,眼神半清醒半混乱,她得承认,她抗拒面对现在这般不受控的局面,却又有些迷恋他宽厚的胸膛和被暖风捂热的衬衫温度,余下三分是对自己的责备??

如果她的态度能再坚定些,就不会被他层出不穷的手段,或经意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忧伤牵着鼻子走。

如今这番不清不楚的关系,说到底有一半是在她不愿承认的默许之下。

再难听点,她的种种行为其实同欲拒还迎毫无区别。

至于所谓的“舍不得”,不过就是优柔寡断的爱造就而成的相互折磨。

她应该把心打磨得再硬些,而不是用强逼出的身体语言来反复拒绝他。

要是做不到,那就捡拾回自己曾经的孤勇,干干脆脆地同他拼一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的美满结局。

叶芷安甩开脑子里纷乱的想法,拉平语调问:“你和他说什么了?”

纪浔也不着急回答这个话题,自顾自笑了声,“我本来还挺害怕,说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的你已经不会心疼我,现在看来,现实好像比我期盼中还要好。”

进攻节奏被他牢牢掌握着,别说抢回主动权,不举双手缴械投降已然不易。

叶芷安拉直唇线,却在下一秒,绞尽脑汁斟酌好的措辞被他突转的话锋逼退到咽喉。

回答的是她上一个问题,“我刚才跟程宗文说你是她太太的??”

“纪浔也!”她慌慌张张地打断。

他嗤笑一声,嘲弄她的紧张,“跟你开个玩笑。”

她板着脸,“这个玩笑可一点儿都不好笑。”

“行,以后你和你妈那些事,我一句都不会都说。”话虽这么说,语气里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叶芷安认真观察他的表情,像在分辨刚才那句玩笑几分真几分假,确认察觉不出丝毫撒谎迹象后,才松了口气,转瞬等来更挑战人心理承受能力的一句:“他那么问了,我要说你跟我毫无关系,只是我随便找的女伴,信服力太低,所以也只能实

话实说??”

几秒的停顿,腾出足够让人胡思乱想的空白。

心脏的波澜就这样轻易被他掀动,没来得及抚平,迎来他低哑的嗓音,“我钟意你。”

叶芷安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甚至有那么几秒,她都想彻底放弃抗争,拿伤痕累累的脑袋再去撞一回南墙。

拖沓的沉默里,情愫变得直白灼热,不断发酵着,最后被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打断。

赵泽这会眼力见全无,未能从里头冷冰冰的一声“进来”中剥离出嗓音主人的的情绪,径直打开门,笑嘻嘻地探出脑袋,看见叶芷安后,稍愣,“我说你俩怎么就突然一起消失了,原来都躲这儿来了。”

纪浔也烦他屁话一堆,语气很冲,“什么事?”

赵泽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坏了兄弟的好事,那句“没事就过来找你唠唠嗑”怎么也说不出了,赔笑道:“为了庆祝你俩复合,我呢打算忍痛把今晚花重金砸下的拍品送给你们当礼物。”

赵泽今晚拍下的是什么,叶芷安记得清清楚楚,一个烂香蕉。

准确来说,是一根用胶带粘在木板上的香蕉,有溃烂痕迹,然而就是这玩意儿,加上手续费后的成交价高达五千万。

大部分声名鹊起的艺术家脑回路不太正常是真的,现在看来,赵泽的脑子也有点问题。

赵泽还记着拍品手册上的说明,也是那位恶作剧艺术家在创造这个概念艺术品时的理念,挺直了腰杆,不懂装懂道:“你们知道个屁,真正的艺术值钱可不是我们用肉眼看到的东西,而是它向我们传达出的内在涵义,和创作它的这个人。”

纪浔也没耐心听他插科打诨,“要是说完了,就带上你的烂香蕉滚。”

“真不要啊?”

没人搭理他。

赵泽自讨没趣地带上了门。

聒噪的人声一消失,叶芷安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忘记反驳那句“庆祝你俩复合”,她看向纪浔也,以为会收获他揶揄的神情,然而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悦情绪,冷淡地起身,边系纽扣边说:“我的事情差不多已经谈妥,可以提前走,送你回去。”

态度转变得如此突然,就像一节过山车从最高点极速降落。

叶芷安多看他几秒,点头,上车后才知道他急转直下的心情由于什么??怪赵泽打搅了他的好事。

估计当时他就看穿了她摇摇欲坠的理智,以为只差最后趁热打铁般的一下,就能击溃她仅存的防备,朝着他丢盔弃甲。

“我钟意你”这四个字或许真真切切地饱含着他浓烈的爱,可已经分析出他此刻心里历程的她,没法再以纯粹眼光看待,更甚至将此当成了他步步为营的算计。

偏偏一段感情里,最要不得的就是算计。

就像她曾经在他车上留下的那条红绳,定时炸弹一般,只不准什么时间,会被什么东西引爆。

也就在这时,她恍然意识到四年后的今天,她对他言行的容忍度实实在在地降低了不少,换句话说,她对他的要求在不断变高??她是变得贪心了。

她在他面前压根藏不住情绪,轻易就能挂脸,纪浔也不是瞎子,借着车窗外掩映进来的灯火第一时间察觉到,也知她在恼什么,捏捏她柔软的手心,“生气了?”

叶芷安皮笑肉不笑地抽回手,话里埋汰意味十足,“不敢跟纪先生生气。”

“看来是气得不轻。”

纪浔也改成戳她的侧脸,等她顶着气鼓鼓的样子看向他后,才说:“我承认我刚才在休息室里心怀叵测,全程都在引导你往跟我复合''这条路上走,但我也能跟你保证,刚才我说过的所有话都没掺进去一点儿水分......昭昭小姐,我是真的钟意

你,四年过去,没有一刻变过。”

他在纪书臣面前是没什么尊严,但指望他对别人也是如此,就像纪时愿说过的那样,他看人时下巴总是高高扬起,不懂迁就两个字怎么写。

叶芷安不同,那叫一物降一物。

车停在公寓楼门口,纪浔也让司机下车买包烟。

在这节骨眼上,将人支开到底什么意思,昭然若揭。

一片寂静里,叶芷安反复默问自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真的完全不感动吗?不肯答应,是因为你在害怕吗?可你??

“昭昭,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心里的声音和飘进耳膜里的男嗓重合上,拨动她心弦的同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她愣愣抬头,撞见他柔情似水的双眸。

无法形容那一霎的感觉,就好像心口缺失的那块拼图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被她找到,且近在咫尺,只是她没有力气和勇气伸手去够。

纪浔也微凉的指腹探上她脸颊,从唇角绕过鼻梁、眉骨,定在额头中心,那是她以前参加汉服走秀活动时花钿涂抹的位置。

“我们昭昭,胆子是越来越小了,不过无所谓,在我们这段关系里,有一个胆大的就够了,以前是你,现在交给我。”

这么多次的见面,看似是他们火星四溅,攻守轮流交替的交锋,本质上,都是他在反复地试探,试探她如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最后如他所愿,他试探出了两件事:她对他还存着过去的感情,以及现阶段的她,不会答应和他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