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拦下,“既然对方没留下任何身份信息,那就是不希望你还给他,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拿出更好的状态完成自己的工作,好回应他的支持。”
叶芷安觉得他这话几分道理,就歇下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念头,好不容易忘记这事,几小时后,有人一则消息又害她想起。
纪浔也:【你要怎么处理那衣服?】
叶芷安没立刻回复。
她能明显感觉到自撞车那天起,他们之间回到原点的关系,又开始有了新进展,昨晚的醉酒包括今天中午关于母亲的话题更是让他们齐齐往前跨越了一大步,只是这次轨迹偏离得更加厉害。
前方未知的可能性太多,她不愿不敢也不能任由其发展下去,及时的拨乱反正才是当下最优解。
至于要如何拨乱反正,她暂时只能想到用刻意营造出的生分态度逼退他持续性的进攻。
于是她敲下:【这好像跟纪先生没什么关系。】
纪浔也并不恼,甚至化被动为主动:【我怕上面淬了毒。】
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叶芷安好气又好笑,正要回怼,对面猝不及防地跳转到下一个话题:【半个月后有场我必须出席的慈善拍卖,需要一名女伴,昭昭小姐,能不能请你赏个脸?】
叶芷安毫不留情地拒绝: 【纪先生要是想找女伴,说一声,自然会有一堆人抢着当,我就不凑热闹了。】
没几秒,屏幕里跳出一条语音消息:【可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叶昭昭。】
叶芷安喉间产生烧灼的痛感。
许久等不到她的回复,纪浔也换了种话术:【就当是送我昨晚照顾你一晚的补偿?】
叶芷安一下子惊醒:【我今天不是陪你吃午饭了?】
纪浔也:【一顿饭抵消一夜的照顾,昭昭小姐,看来你比我更会做生意。】
好半会叶芷安也只憋出来一句:【你现在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纪浔也:【承蒙夸奖,不胜感激。】
叶芷安恨不得把手机吞了。
纪浔也又说:【这次过后,我们两清。】
叶芷安将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你又不是一个诚实守信的商人,口说无凭,要我怎么相信?】
纪浔也切换成语音通话,叶芷安犹豫了会,接起,对面低磁的笑声立刻扑进耳朵,晓得耳膜痒痒的,“还以为你会直接挂。”
明显是喝酒了,叶芷安不跟酒鬼见识,就没接这句调侃。
纪浔也拨弄着打火机,蹭蹭的声响里,他的嗓音难掩倦怠,“奸诈阴险的商人,偶尔也会想要做个好人。”
叶芷安脑袋里的齿轮缓慢转着,“我要是陪你去了,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再拿我醉酒说事?”
“我保证。
“那行,你把时间地点发我。”
“去之前,你得来我这儿一趟,”他藏住笑意,“订做礼服需要你的尺寸。”
叶芷安背一僵,“我可以直接把三围报给你。”
“自己量的和专业人士不一样。”
“纪浔也。”
“嗯?”
她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行,我到时候会去的。”
纪浔也眯眼吐出一口烟,嗓音慵懒,“晚上八点后来且停,我都在。
“非得是晚上?"
“白天可以,除非你跟我都不用工作。”
"......"
“哪天过来,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让人过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去。”她坚持。
纪浔也没说别的。
后来那一周,叶芷安忙得昏天黑地,腾不出心思去想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再次想起这事是在苏念一句“小纪总已经四五天没来公司”后。
叶芷安不至于听不出她这看似漫不经心下抛出的话是说给谁听的,手指敲击键盘的动作没停,随口接了句:“没准出差去了。”
苏念就跟会瞬移一样,脑袋毫无征兆地凑过去,“我听说他出车祸了。”
故弄玄虚的口吻,削减了这话的可信度,叶芷安却还是听得心脏一缩,连呼吸都停滞两秒,开口时惊觉嗓音几分变形,“道听途说的事,没必要当真。”
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苏念坐了回去,眼睛却还停在她身上,边敲腿边说:“是不是道听途说,亲眼去求证不就行了?”
叶芷安合上笔记本,眯眼瞧她,“老实交代,他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
苏念举双手发誓,“我像那种见钱就能把朋友卖了的小人吗?”
后面的话,苏念没再说下去,因为她已经看见叶芷安穿上外套,是要出门的架势。
时隔四年后第一次在意识清醒情况下来到且停别院,对着门口熟悉的雕刻牌,叶芷安产生强烈的无所适从感。
情绪掀起来,还没落地,院门从里面被人打开,张嫂亲自出来迎接,叶芷安只好硬着头皮跟她往里走,半路没忍住问:“他还好吗?”
张嫂转过头,面色凝重,“前几天跟人赛车出了事,还伤到了骨头,才住两天院,非要回来,怎么都劝不住,叶小姐,一会儿你可要多说道说道,哪有人会这么折腾自己身体的?”
她长长叹了声气。
也因这声叹息,叶芷安灵魂被短暂地抽离到另一个世界,回神后只觉有千军万马碾过她的心,连什么时候进的卧室都不知道。
纪浔也像在休息,脑袋下垫着两个枕头,睡衣宽松,胸口露出的皮肤跟他的脸色一样白,微微发冷,锋芒被懒倦取代,不见分毫攻击性。
她停在原地足足两分钟,才朝他走去,确认没有吵醒他后,又轻手轻脚地在床沿坐下,伸手,隔着一段距离,描摹他唇角、眉骨处的伤痕。
反反复复十余次,床上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精准地攥住她紧急撤回的手,不设防的结果是,她差点栽进他怀里。
松垮的马尾散开,垂下一绺,剐蹭纪浔也的胸膛,他错愕一瞬,手里的力气跟着泄了八成。
叶芷安趁机离开,退出去两米远,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了句:“我来量尺寸的。”
“那你得再等会儿,”纪浔也调整姿势,“专业人士还没准备好。”
"......?"
“四十分钟。”
她哦了声,开始放空自己。
纪浔也笑到不行,“你跑那么远,怕我吃了你?”
他解开几粒纽扣,露出里面的白色绷带,“就算想吃,我现在也是有心无力。”
叶芷安手指一紧,迟疑后坐了回去,坐姿僵硬到极点。
“你现在还在跟别人赌命玩赛车?”她目光稍侧,不给他任何与自己眼神交汇的机会。
这不妨碍纪浔也单方面将自己目光不依不饶地缠上去,见她无路可退,才收回,笑了声:“差不多两个月一次,不过现在不算是拿命玩车,你随便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我现在有多惜命。”
叶芷安看向他胸口大片的淤青,冷冷扯了下唇,夹枪带棍道:“我也是头一次知道只要没把自己送进火葬场,就算缺胳膊少腿,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都能称得上是惜命。”
对于她的冷嘲热讽,纪浔也无比受用,一面又觉她此刻的神情冷到让人心惊,多半是真生气了。
他暂时性忘记自己前男友的身份,抬起手,亲昵地掐了掐她的脸,又拿出哄人时才会有的宠溺腔调:“不骗你,我现在跟人赛车,都保留了七分,用的那三分是为了不让自己输,另外这几年,我有听你说的,好好吃饭。”
他的手指有些凉,叶芷安却感觉到与她脸颊相贴的那一块地方快要烧起来,险些没忍住覆盖上去。
等他主动收回,她才冷淡地哦了声。
静默两分钟,纪浔也说:“帮我拿瓶水,顺便打开。”
叶芷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桌几上放着几瓶Svalbardi,取自北极的冰川泉水,据说一年也就产一万多瓶。
她喝过,原谅她生了一条平民舌头,真尝不出跟农夫山泉有多大区别。
叶芷安打开其中一瓶,倒进玻璃杯,递到他手边。
纪浔也无动于衷,“没力气拿。”
要她喂的意思。
她眼睛瞪得浑圆,“你刚才掐我脸的时候不是挺有劲的?”
“给你掐疼了?"
极其暧昧宠溺的一声,堵住她的喉咙,说不出话,人却凑近些,杯口怼过去,手指意外碰到他下唇。
她毫无察觉,只想把水一滴不剩地灌进他嘴巴,就在这时,指尖传来潮热的痒意激得她浑身一颤。
对上他无辜的神情后,她瞬间了然,刚才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舔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