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温礼香皱着眉,像是有什么心事。

但是他们都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催促苏棠去休息。

“这两天你也累坏了,早点儿睡吧,我和你姥爷一会儿也要睡了。”

苏棠看两个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略想了想便猜到了原因。

“姥爷,你是不是觉得苏诚不能上学了,所以才担心啊?"

被她猜中了原因,李章儒叹了口气。

“姥爷教了几十年书,能看得出来,诚诚是个好苗子,只可惜......”

他们可以收留苏棠和苏诚住下,可是没有户口,苏诚是没办法在省城上学的。

苏诚才十四岁,难道就这么看着他失学吗?

苏棠说:“姥爷,您别发愁,诚诚爱看书是好事,就算没学上,多看书也能学到知识呀。”

两个老人已经够不容易了,她不能要求他们帮苏诚解决上学的问题。

她笑着说:“再说,姥爷您就是现成的老师,您在家教他学,也是一样的呀。”

几句话说得李章儒也笑了:“我肚子里那点儿墨水,教诚诚怕是不够啊。”

他是教语文的,可以带着苏诚看各种书,但是数学他就教不了,更不用说这两年才流行起来的英语。

看着苏诚大晚上的还捧着一本不知哪淘换来的英语书背单词,跟着收音机结结巴巴地念英语,他别提多心疼了。

苏棠劝了他们半天,才把两个老人哄去睡觉。

只是李章儒躺在炕上,却还是辗转难眠。

到底有什么法子,才能让苏诚去学校上学呢?

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陆海峰就被李闯从床上拽了下来。

“海峰,海峰,快醒醒!”

陆海峰睡梦中被吵醒,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烦躁。

他看了眼灰蒙蒙的窗外,心头的火气腾得就升起来了。

“李闯,你特么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可能是五点半吧?海峰,别墨迹了,赶紧起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陆海峰抬脚将李闯从床上踹下去,拉住被子把头一蒙。

“不去,别吵老子睡觉!”

可是一秒钟之后,被子又被李拉下去了。

“海峰,真是个好地方,骗你我是狗!”

“滚,你是我孙子,我也不去!”

不管陆海峰怎么骂他,李闯是铁了心要把陆海峰带出门。

“快起来,再晚就没了!”

陆海峰赶不走这个狗皮膏药,又被吵得睡意全无,骂骂咧咧地起了床,拽个衬衫披在身上。

“你到底要去哪儿?”

李闯跟在陆海峰身后下了楼,跟陆家的人挨个打招呼,没回答陆海峰的问题。

等出了陆家院子,李闯才神秘兮兮地说:“我带你吃好吃的去!我跟你说啊,咱们旁边那个家属楼小区新开了一家饭馆,那味道,绝了!”

把他吵起来就为了吃个早饭,陆海峰都气笑了。

“你脑子进水了吧,吃个饭还得起这么早?”

“你不懂,晚了就没了!”李闯拉着陆海峰,心急火燎地往外走,“红旗睡得跟死猪似的,怎么都叫不起来,还是你好,一叫就来了,够意思,够哥们儿!”

“我是被你叫起来的吗?你特么跟个兔子似的在我床上蹦,我能睡得着吗?”

李闯嬉皮笑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达到目的,就不要太在意细节嘛。我跟你保证,今天你一定能吃到让你毕生难忘的美味!”

陆海峰板着一张脸,和李闯一起出了部队大院。

眼看着李闯往另一边的方向走,陆海峰不禁疑惑起来。

“这边什么时候新开了饭馆?我怎么不知道?”

他三天两头路过这条街,怎么没注意有新开的饭馆?

李闯一心惦记着他预定的美食,头也不回地说:“你不知道的多了......哎,就是这儿,到了!”

陆海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小饭馆,立刻停住了脚步。

“你是说这儿?”

面前这店的大门上挂着宝祥居的招牌,此刻店门还没全开,应该还没有正式营业。

问题是,这里他来过!

这不就是那天他路过,帮苏棠装玻璃那个地方吗?

合着李闯嚷嚷了一早上的美味,就是这家?

陆海峰脚底宛如生了钉子一般,牢牢站住不动。

“李闯,要吃你自己吃,这里我不去。”

见陆海峰门都不进就要走,李闯急坏了。

他一把拉住陆海峰,央求道:“别走啊,来都来了,你好歹吃一口………………实在不行,你就陪我坐着,我吃着,你看着!”

要不然他一个年轻小伙子,跟一群服务员一起吃饭,多尴尬啊。

陆海峰气不打一处来,反手推开他。

“这家店你也来?想死别拉我垫背!”

两个身高都接近一米的小伙子在宝祥居门口拉拉扯扯,很快就有人听见动静出来了。

“哟,这不是那个李闯王嘛!”赵胜男手里抱着个大搪瓷盆,看着李闯一阵冷嘲热讽,“来这么早,挺积极的啊!”

“那是那是!”李闯手里牢牢抓紧陆海峰,向赵胜男陪着笑,“俗话说得好,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你们店里的味道顶呱呱,我做梦都想着这一口呢!"

赵胜男被他肉麻得直皱眉头,把大门完全打开,便转身进了屋。

“来都来了,那就进来吧,自己找地方坐下!”

见赵胜男进去了,李闯求助地看向陆海峰。

“海峰,好哥们儿,你都到门口了,你就陪兄弟吃个饭,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包子同吃嘛!”

看到赵胜男,他就想起那天被赵胜男全方位碾压的情形。

不拉个哥们陪着,他这心里真没底啊。

可是让他放弃吃包子,那又是万万不可能的。

思来想去,他只有厚着脸皮拉陆海峰一起来了。

陆海峰憋了一肚子气,和李闯一起进了店。

上次来他没注意,现在一看,这店面不大,里面布置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厨房里几个服务员正在忙碌,外面的桌子都空着,他一眼就看到了在一张桌子旁坐着的苏棠。

许是忙得热了,这会儿她把外面的白色罩衣脱了下来,露出里面一件鹅黄色的衬衣,长发挽成了发髻,几缕碎发散落在耳边,比之前多了几分温婉。

只是她手里正在做的事有点煞风景,她正在数钱。

今天是跟肉联厂结算的日子,趁着早上没人,她把这几天的收入拿出来,算了算账。

数钱的感觉真不错,把要付给肉联厂的钱拿出来,还剩下厚厚的几沓大团结。

所以,此刻苏棠的心情相当好。

李闯进来,看到苏棠顿时眼睛一亮。

“棠棠姐!”

陆海峰还在看着苏棠,就听到李闯高昂的声音,差点儿没一口气上不来。

他喊她什么?棠棠姐?

心心念念的包子马上就要到嘴了,此刻李闯压根没理会陆海峰的心情。

他冲着苏棠挥手,咧开嘴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棠棠姐,鲜肉包子给我来二十个!”

刚发现自己身家又丰厚了一点的苏棠,即使看到李闯和陆海峰,脸上也难掩笑容。

“行,你找地方坐吧,包子马上出锅。”

李闯高兴极了,他自己去拿了碗筷,还跟人家服务员婶子要了一碟醋。

陆海峰看他屁颠屁颠跑来跑去的样子,忍不住开口。

“要二十个包子?你也不怕死!”

李闯一边给陆海峰分了一半的醋,一边摇头晃脑地说:“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这是包子店里吃,撑死也乐意!你不懂!”

陆海峰骂了他几句,忍不住回头看向走进厨房里的苏棠。

她真把饭馆开起来了!

店里的味道还挺香的,这是做酱肉卖?

她做出来的酱肉能好吃吗?

闻着满屋弥漫的肉香味,连陆海峰都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这时,赵胜男拎着一个大水壶走过来,给他们面前摆上两个空碗,倒满豆浆。

接着又端了一大盆包子,砰地往桌上一摔。

“吃吧吃吧,就这一回啊,下次别来了!”

看见李闯这个死皮赖脸来蹭饭的,她就烦得要命。

她们一大早上做酱肉就够累的了,做几个包子,这家伙也要来蹭饭,真是烦人!

李闯看到惦记了好几天的包子,口水都快挡不住了。

“谢谢,谢谢胜男??”看到赵胜男投过来骇人目光,李闯赶紧把那个姐字咽下去,义正言辞地喊道,“谢谢胜男同志!"

赵胜男瞪了他一眼,连带着给陆海峰也翻了个白眼。

自己蹭饭就算了,还要带别人来一起蹭饭,真是占便宜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