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之后,钟鸣更关心的是以后还能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
他们这次是来李文斌爷爷家里帮忙干活,才能吃到熘肝尖和黄焖鸡。
可人家也不能常年叫他来干活啊,以后要是没机会吃到这些好吃的怎么办?
如果李家的饭馆能开起来,又是李文斌的表妹亲自掌勺,那以后他们不就天天能吃到这么美味的菜了吗?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李文斌点点头。
“是啊,我听我爷爷说,饭馆里主要卖酱肉,不过也有小炒,你们要是想吃,到时候记得来捧场啊!”
新店开张最怕没人来,李文斌也是想着能多拉几个客人来,先把名气打出去。
听到他确切的回答,大家都高兴起来。
“这可太好了,文斌你放心,等你家饭馆开起来,我们一定来!”
“到时候我把我爸妈也带来,他们一定爱吃这道熘肝尖!”
“对,这么好吃的菜,我也得带我家里人来尝尝!”
想到这里,大家的干劲更足了。
如果他们尽快干完活,李文斌家的饭馆不就能尽快开张了吗?他们的家人和朋友们也能早点儿吃上这么美味的饭菜!
要不是天都黑透了,他们恨不能连夜就把墙砌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几个工友跟打了鸡血一样,天天一下班就来李家干活。
当然,温礼香也提前有了准备,每天早早去买菜,晚上让苏棠做菜给大家吃。
吃了苏棠做的菜,大家干活的劲头更足了。
这边的房屋改造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苏棠也没闲着,白天一有空,她会出门去考察市场。
现在国营饭店和厂区食堂里酱肉的售价是三块八左右一斤,而猪肉的零售价是一块八一斤,苏棠跟肉店打听过了,如果长期定点供货,能把价格压到一块六。
有一天钟鸣听到她跟李章儒说买猪肉的事,主动凑过来,说他舅舅就是肉联厂的,能拿到内部价。
随着政策放开,一些厂子开始设立销售科拓展销路,有的工人脑筋活泛,就主动去外面找机会,如果能帮厂里拉到订单,自己也能从中获利。
所以听说苏棠要买猪肉,钟鸣就赶紧过来问了。
虽然饭馆还没开起来,但是这几天吃了苏棠做的菜,钟鸣对李家饭馆非常有信心。
就凭苏棠这做菜的手艺,饭馆以后绝对会生意火爆,他得提前帮他舅舅把这个大订单拿下!
苏棠听说钟鸣舅舅那边的猪肉批发价是一块五,还是肉联厂正规渠道提供的肉,品质肯定有保障,立刻决定从肉联厂进货。
定好了猪肉供货渠道,接着就是定价和做菜单,这几天隔壁叮叮咣咣砌墙刷墙,苏棠和李婷在屋子里设计菜谱画画,全家都十分忙碌。
才七八天的功夫,原本的杂物间便焕然一新。
新砌的墙平整又结实,原本李文斌他们建议跟别的门店那样,外墙刷白色或者浅黄色的涂料,门窗则是用蓝色油漆,这样看起来干净又显眼,苏棠却坚持要把外墙刷成灰色,门窗则是深红色的。
按照她的想法刷出来的墙和门窗,一下子就多了几分古朴的味道。
屋子里面则跟其他小饭馆的格局差不多,靠后窗的地方单独围出一块五六平米的空间当厨房,其他的地方全都摆满了桌椅。
厨房的传菜口上挂着几个整整齐齐的木板,上面是李婷用娟秀的字体写的菜单和价格,周边还有苏棠根据后世流行的国风元素,请李婷帮忙画的一些传统而喜庆的图案。
在苏棠的启发下,李婷来了创作灵感,还画了些戏剧脸谱,繁复的窗花剪纸街景等小画,把这些画装在木框里,挂在墙壁上,小小的店面立刻多了几分古典的韵味。
眼看着这小屋一天比一天有了饭馆的样子,大家都特别有成就感。
这天上午天气好,李文斌和李婷他们都去上班了,温礼香陪李章儒去卫生站买药,只有苏棠和苏诚在家。
饭馆开张在即,零零碎碎的活计不少,苏棠不愿意什么都麻烦别人,只要有空都会在饭馆里打扫整理。
门窗框架都已经装好了,还有几块小玻璃没镶,苏棠决定把剩下这点儿活干完。
头一天李文斌已经把玻璃都切割好了,苏棠把玻璃搬到门口,拿起一块放在窗框上比量。
她把玻璃塞到木框中,然后用从侧面钉上钉子,把玻璃固定在窗框上,再在窗缝上抹黄色的油?子。
这时候的玻璃都是这么镶的,好处是成本低,如果玻璃碎了裂了,更换也方便。
这么装了两块,她做得更加顺手,然后准备镶高处的木框。
刚好钉子快用完了,苏棠给了苏诚两毛钱,让他去街口的杂货店买钉子去。
苏诚答应着跑了,苏棠则去屋里搬了一架梯子出来。
这样子是之前从杂物间收拾出来的,是用几根木条钉在一起做成的,用的年头久了,难免有些不稳当。
苏棠好不容易把梯子架好,然后试着上去踩了踩。
虽然摇摇晃晃的,好歹还能用。
她琢磨着,等会儿苏诚买钉子回来,还得把这个梯子也加固一下。
苏棠一手拎着一块玻璃,一手扶着梯子,小心地往上爬。
可是她还是高估了这个旧梯子的承受力,刚蹬上第三根木条,就听见咯吱一声响。
苏棠吓得差点儿把玻璃都扔了,一时间在梯子上不敢动弹。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梯子。
“没事儿,梯子没断,下来吧。”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虽然听起来吊儿郎当的,对此刻的苏棠来说,无异于救命般的天籁。
苏棠大大松了口气,赶紧从梯子上爬下来。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谢谢??”
道谢的话还没说完,看到那人的模样,苏棠的笑容瞬间凝固。
一条黑色工装裤,一件几乎是挂在身上的灰白细条纹衬衫,乱七八糟的短发,线条锐利的眉眼,不是陆海峰又是谁?
此刻他高大的身材站在她面前,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苏棠脑海中立刻警铃大作,她后退两步,差点儿撞到门框上。
“是你?你在这儿干什么?”
见她一看到自己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陆海峰挑了挑眉。
兴许是为了干活方便,今天苏棠穿了一条灰扑扑的运动裤,上身是一件肥肥大大的黑色厂衫,这衣服对她来说太大了,她把下摆两边拽起来,在腰间系了个结,这一身不合身的衣服包在她身上,更显得她整个人单薄又纤细。
今天她的麻花辫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浅红色的丝巾,当做头巾包在头发上,衬得她脸庞如瓷白的小娃娃。
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陆海峰淡淡地开口。
“路过,怎么着?”
看陆海峰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苏棠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儿反应过度了。
李家门口就是大街,街上那么多人走来走去的,她总不能挨个儿问人家来这里干什么。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苏棠清了清嗓子,随口问道:“你家也在这边呀?”
省城这么大,没道理她隔三差五就会遇到他。
难道他也住在这附近,也是师范学院老师的家属?
陆海峰朝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厌烦还是疏离:“我家在那边。”
苏棠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不禁有些吃惊。
“你家在部队大院?”
陆海峰嗯了一声,似乎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你这是干什么呢?”
被他这么一提醒,苏棠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拎着一块玻璃。
“噢,我本来要镶玻璃的??”
她话没说完,陆海峰便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拿过她手里的玻璃,拎个凳子直接站了上去。
还是个子高有优势,苏棠要搬梯子才能够到的位置,陆海峰站在凳子上就轻轻松松够到了。
苏棠一怔,下意识地问:“你干吗?”
“要装这儿?”陆海峰把玻璃放在一个位置,低头跟她确认,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一边调整玻璃的位置,一边说,“当然是帮你镶玻璃,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棠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陆海峰朝她伸出手,她赶紧踮起脚,把仅有的几个钉子递给他,然后抬头往上看。
秋日的阳光灿烂明亮,洒在他高高的身影上,将他整个人都罩上了一层彩虹般的光辉。
陆海峰三下五除二把玻璃镶嵌好,连带把窗缝都抹好了。
他跳下凳子,把凳子放回原位,顺手把上面的灰尘擦掉。
苏棠看着他的动作,别别扭扭地开了口。
“那个......谢谢你啊,陆海峰。”
陆海峰瞟了她一眼,把残余在指尖上的腻子印搓干净。
“你知道我名字?”
苏棠点点头:“那天在火车上,我听你的朋友们这样叫你。”
“正好,那我不用做自我介绍了。”他看了看屋子,说,“这是你家?”
“不是。”苏棠指了指隔壁,“那是我姥姥家,这间屋子也是他家的,不过我准备收拾一下,以后开饭馆。”
“开饭馆!?”
听到这个回答,陆海峰脸色一变。
他皱起眉,看了看苏棠:“谁做菜?不会是你吧?”
见他一脸怀疑的表情,苏棠只觉得莫名其妙。
“对啊。”
这话问得稀奇,不是她做菜,难道是他做吗?
陆海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你说你,干点儿什么不好,非要开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