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夏槐怀疑谢宜年脑子病了,他被她骂,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谢宜年笑吟吟地看着她:“好啊,夏夏尽管来烦我,不过我才不会觉得夏夏烦,工作烦,夏夏怎么会烦?”
对于恋爱脑来说,黏人是一种优点。
宗夏槐发现自己是很难和谢宜年真正生气的,只要他们两个人能见面,能说话,再大的矛盾都会化为乌有。
网上有个词叫做生理性喜欢,大约就是看这个人怎么看都很喜欢,只要抱一抱,亲一亲,什么委屈都烟消云散。
谢宜年也是。
在来找夏夏之前,他心里有说不清楚的别扭,可真见到夏夏,和她说了几句话,他心里的气仿佛就一下子顺了,也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
谢宜年直接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脑袋埋她肩膀上,深吸一大口:“夏夏,你别不理我,忙完了就理理我,好不好?”
“还有,能不能早点公开我?”谢宜年委屈地说:“我很见不得人吗?”
宗夏槐只用一句就哄住了他:“再谈谈好不好?到时候直接给他们发请柬。”
谢宜年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眼睛亮晶晶,兴奋起来:“好!”
看他高兴成这样,宗夏槐忍不住反省自己是否做得太过分,在今天的工作结束之后,她的神经放松下来,冷冰冰的面具终于可以拿下来,当她解除了防备的状态之后,也就有更多心思放在感情上。
毕竟白天干住院总工作的时候,宗夏槐是真的没有心情想那些情情爱爱。
但这并不表示她对谢宜年的爱因此消退。
两个人在医院楼下散步,宗夏槐主动和他解释:“我和徐同和一直都是公事,别再为他不开心了,好吗?我没有理他不理你。''
宗夏槐其实很不喜欢和人去解释这些,但是为谢宜年屡屡破例:“我今天真的很忙,连饭都没有吃。”
谢宜年停住脚步,像犯错的小狗,他拿起手机:“我给你点外卖,夏夏想吃什么?”
明明他刚才还在和她无理取闹,说宗夏槐不理他不爱他了,但是一听到宗夏槐还没吃饭,他就将其他事情都抛之脑后。
他紧张她,甚至于紧张自己。
谢宜年说:“是我不好,不够体谅夏夏,夏夏那么忙,工作时间不理我也很正常。”
宗夏槐抓住他的手,“别点外卖了,一起出去吃吧。”
医院门口有一家?记云饺,24小时营业。宗夏槐和谢宜年坐进去的时候,里面甚至有不少人,大多都是病人家属。也有人不是来吃饭的,只是在这里借一个休息的地。
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扫码点了一份饺子和一份云吞。
宗夏槐坐在谢宜年对面,双手托腮,在昏黄的灯光下打量他的面孔:“谢宜年,你怎么老和我闹别扭呢?难道等以后我们老了,你还要为徐同和吃醋吗?”
谢宜年说:“我才没有吃醋,就是你一天没理我,我有点心焦。”
谢宜年并不承认,还举例证明:“徐同和女儿都一岁半了,我才不吃他的醋,而且他长得也没我好看。”
他说的是肯定句,但是望向宗夏槐的眼睛在期待她的肯定。
“对的,你最好看。”
宗夏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右眼角的泪痣,“我会理你的,我保证,有空一定回你消息。
谢宜年说:“那还是你先忙,而且一定要吃饭,然后记得想我。”
他说话真是前言不搭后语,前后矛盾,有时候甚至不像同一个人。
宗夏槐见过他在工作时的成熟果断,也见过他在恋爱时的幼稚多疑,他的这一面只向她展露,也只对她展露过。
他像一个小孩子,因为是第一次恋爱,所以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藏。他的占有欲强得发疯,他爱吃醋爱怀疑,但是他自己并不知道。他用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克制这些恶劣的本能,所以谢宜年是矛盾的。
宗夏槐想和他说,不要这样多疑,她只爱他。
谢宜年垂下眼睛:“夏槐,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喜欢你,超过喜欢我自己。”
宗夏槐说不出话来了。她觉得谢宜年无比单纯又可爱,虽然她的好姐妹陆灵曾说过:“当你觉得一个男人像小狗一样可爱无害的时候,小心他把你玩得像狗一样。”
其实包括像现在的很多时刻,宗夏槐都觉得,如果他们最后没有修成正果,那么谢宜年就会变成她的“情劫”。
听说麻醉科的宋主任和心外科的钟主任是大学情侣,毕业时分手,一南一北,整整10年没有联系,各自也没有新人。
不过据说,也正是两个人在分开这10年里,没有花精力在感情上,全力以赴拼事业,才有了10年后的顶峰相见。
要是钟主任毕业就结婚生孩子,就会错过作为外科医生的黄金10年,错过领导赏识提拔的机会,也错过国内医学仅剩的黄金10年。
要是宋主任毕业就结婚成家,他也无法撇下一切去支援边境穷苦之地,回来后直接凭借这段经历大大加快了晋升的速度。
第一次听这段八卦的时候,宗夏槐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人忍得住10年的寂寞?分手了就不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吗?
现在宗夏槐忽然懂了一些:有那样一个人曾出现过,其他人都会黯淡无光。因为和喜欢的人没有结果,所以就不再想要结果。
人们想要结婚,往往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通常是一瞬间的念头。之前宗夏槐一直都没有想好,却在这一刻萌生了想要和谢宜年厮守一生的想法。
因为谢宜年说,他爱她比爱自己更多,宗夏槐忍不住想要相信他。
宗夏槐问:“谢宜年,你想和我结婚吗?”
谢宜年点头如小鸡啄米:“超级想!”
宗夏槐说:“那过年的时候要不要见一下家长?”
结婚其实有个漫长的流程,见家长,订婚,领证,办婚礼......这一套流程全部走完,基本上也需要半年到一年。
谢宜年愣住了,“真的?”
宗夏槐扔下那句话后就开始吃饺子了,谢宜年现在没心情吃,他百度了一下订婚流程,迟疑地问:“那过年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我先去叔叔阿姨家里拜访?”
应该是男方先上门吧?谢宜年也是头一回订婚,他又兴奋又激动,根本就坐不住,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家和父母商量。
宗夏槐淡定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口饺子:“再说。”
“啊?”谢宜年问:“怎么又再说啊?呜呜,夏夏你不要哄我,我这个人很容易当真的。”
宗夏槐并没有反悔的意思,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反而定了。但她不准备告诉谢宜年,看着他着急起来。
“夏夏!”谢宜年急了:“我要亲你了!”他竟“威胁”她。
就在这时,店里突然爆发一阵争吵。
一个中年女人对服务员发火:“我要的是云吞,你为什么给我打包的是饺子?”
服务员解释说她当时点单点的就是饺子。
女人旁边的像是她丈夫,觉得妻子丢脸,拉了拉她的袖子:“算了吧,都一样吃。”
女人更加暴跳如雷,指着丈夫的鼻子开始骂,她骂了一长串的脏话,不堪入耳,以至于谢宜年忍不住皱眉,伸手捂住宗夏槐的耳朵,叫她不要听。
女人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你还能做什么?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你挣过钱!现在婷婷病了,你还叫人把钱都骗了去!婷婷就想吃云吞,她就想吃一口云吞啊......”
女人哭了起来,像母兽绝望的哀嚎,“妈妈没用啊,嫁了个没用的男人,给你找了个没用的爹……………”
她的声音听得让人想落泪,然而她身边的男人只觉得丢人,不耐烦地想走,嘴里嘟囔着:“有什么区别吗?婷婷又不挑的。
宗夏槐已经能猜到这个故事:爸爸输掉了给女儿治病的钱,女儿想吃云吞,妈妈手里拮据还是想完成女儿的微小愿望。
让成年人崩溃的从来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宗夏槐是医生,她在医院里见过世情百态,多的是因为治疗费而放弃的家庭。
在医院里,她不能同情心泛滥。
但是在医院外,她至少付得起一顿云吞的钱,而且在医院外她不是医生,她身上没有白大褂。
然而宗夏槐刚站起来,女人就倒了下去,直挺挺地往后一栽。
四周的人跑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