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别人的关心,她不好冷脸,客气地说了一句:【谢谢。】事实上她已经觉得他们的关系因为谢宜年的过于主动开始模糊起来。
她前不久才坚定地拒绝了他,宗夏槐定了定神,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原则:既然拒绝了人家,就要划清界限。
谢宜年还没意识到宗夏槐有过一刻的松动,他只觉得今晚的宗夏槐十分好说话,他舍不得结束这场对话。
谢宜年问:【你今晚怎么没催我?】总值班都来催他了,可是宗夏槐似乎真的从头到尾都没催过。
宗夏槐说:【总要给你这个新医生一点成长空间。】而且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再说了,催也快不起来。干临床工作,主打一个心态要好。
谢宜年再一次差点感动哭了。
宗夏槐做了一夜混沌的梦。
她梦到刚来医院读专硕时,因不通人情世故无意中得罪了一位小肚鸡肠的上级,那会儿她的日子极为艰难。
那位上级心胸狭窄,可资历又高,于是那段时间大家都避着宗夏槐走,别的上级也不愿意带她。
一个是相处多年的同事,一个是刚来什么也不懂的学生。宗夏槐大临床出身,对于麻醉学知之甚少,也不像麻醉学专业出身的学生有过麻醉科实习经历,于是理所当然地成了烫手山芋。
徐同和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手把手地教她,笑着对她说:“总要给新人一点成长时间,给新人一些容错率。”
只是徐同和也认为她错了,教她去和那位上级道歉,去找自己的导师卖个惨,时间一长,这件事自然过去了。
宗夏槐很感激他,只是现在想来干不该不该把这份感激移情为喜欢。
宗夏槐也梦到了谢宜年,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夏槐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不比徐同和差,我比他勇敢真诚,我也很体贴细心……………”
在梦里她看着对方的眼睛,那颗泪痣似乎活过来一般,魅惑她,令她心智动摇。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宗夏槐想起梦中内容,只疑惑自己为何会将谢宜年与徐同和比较?
他们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
宗夏槐的脑袋晕晕沉沉,等她打车到医院的时候,这种沉重的感觉更明显。
糟了,中招了。最近流感又流行起来,手术室陆陆续续有人感冒发烧,宗夏槐没能躲过去。
比流感更糟的是,麻醉科早会结束后,主任把她单独留下来,一方面关心了她的科研计划并表示了对她的厚望,文章还没发,主任先说带几个人的名字吧;另一方面是说医师节临近,医院要拍宣传短片,宗夏槐容貌能力出色,科室决定派她出
场。
末了,主任稍稍透露,科室没人,宗夏槐可能要提前当住院总。
一连串的坏消息把宗夏槐本来就晕乎的脑袋砸得更迷糊了。
宗夏槐前脚刚踏出办公室,后脚就被拉到了短片拍?群里。
宗夏槐眼疾手快地保存群聊到通讯录然后屏蔽群消息。
累了,今天不是个上班的好日子。
今天住院总排她做骨科,进手术间的时候,宗夏槐问了一下护士:“他们今天要开几台?”
骨科的病人经常今天住院,明天出院,所以排手术的时候很多是虚拟病人,要等到当天手术日才知道具体病人信息。
护士看了一眼群消息说:“八台全麻,两台局麻。”
今天都是关节镜手术,快的半个小时一台。
宗夏槐揉了揉太阳穴,一群活爹。
于是整整一个上午,宗夏槐都在抽药、填单子的流水线工作中度过,中午骨科订了饭,宗夏槐也没来得及去吃,一直等到下午2点多才吃上。
再打开手机时,一堆消息跳出来。大多是群消息,以至于谢宜年的个人消息很显眼:【夏槐,你今天在哪个房间?】
还有住院总谭月给她发的消息:【拍宣传片的事情你知道了吧?他们晚上要开个会,你记得参加。】
宗夏槐机器人式回复:【好的,收到。】
她收起手机之前,犹豫再三,还是回复了谢宜年:【在关节骨科。】
骨科多是短平快的手术,尤其是用关节镜做的关节骨科。
八台全麻做完的时候也才下午4点,在所有的外科手术中,当属骨科医生爱把空调打到最低。
宗夏槐今天看着他们把空调打到18度,还在问护士能不能更低一点,护士翻了个白眼给他们,吐槽说:“你们是不是甲亢?"
这一天下来,宗夏槐只觉得脑袋更沉了。
离开手术室前,她给自己量了个体温,38度3。宗夏槐的习惯是没超过38度5,不吃退烧药,因此给自己灌了两杯热水就去开会了。
由于参会者来自各个临床科室,时间有限,会议开得也很简洁,大意就是每个科室围绕自己科室的特点拍一两个画面,再用一句话形容一下自己的科室。
宗夏槐环视一周,大约这里坐着的都是各个科室的门面,别的不说,确实都很上镜。
会议散掉往外走的时候,宗夏槐瞧见几张熟面孔,大家寒暄几句,言语中不乏抱怨,医师节怎么反而让医师加班?
有人“不请自来”,插进来:“夏槐!”谢宜年的语气充满惊喜,又带着熟稔。
刚才和宗夏槐说话的人停下来:“这位是?”大家猜测他俩的关系。
宗夏槐客气地介绍:“这位是神经外科谢宜年谢医生。”
谢宜年的眼睛快长在宗夏槐身上,大家没说几句,识趣地散掉了。
只有宗夏槐,似乎逐渐熟悉了他的“缠人”,不为所动地往外走,谢宜年跟在她后边:“夏槐,我们要不要一起讨论一下怎么拍摄?”
谢宜年始终贯彻好友的建议:使劲约饭,抓紧一切机会约饭。当然了,也不全是好友的建议,他自己也十分想和宗夏槐私下相处。
宗夏槐想了一下说:“那吃食堂吧。”
谢宜年略遗憾:“好。”
于是两人转头去了负1楼食堂,宗夏槐今日食欲不佳,只点了一份清汤面,这会儿谢宜年出于兴奋还没察觉出她的异样。
这也和宗夏槐擅于忍耐有关,哪怕她现在心绪不佳,身体极其不舒服,她仍然能摆出一副淡淡的状态来应付外界。
是两人去拿筷子的时候,谢宜年不经意碰到了她的手,他的手指从她的手腕上划过,发觉她的腕温高得惊人。
“你发烧了?”
“嗯。”过了一会儿,宗夏槐补充说,“烧得不高,睡一觉就好了。”
宗夏槐晚饭吃得极少,谢宜年和她说话,她也兴致不高,只简单讨论了一下短片的拍摄,最后决定拍一点手术和麻醉插管的画面。
讨论完了,饭也吃完了,宗夏槐起来准备走,可有人挡住了她的路。
宗夏槐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谢宜年的神情不同于以往:“我带你去急诊量个体温。”他总觉得她所说“烧的不高”这句话有水分。
大约又是在哄他。
“不用......”
宗夏槐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拽走了,她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真是倒反天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