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轻手轻脚进了室内,发现窗户已被关得牢牢的,也没有多留,让人把春溪拉了出来,按规矩罚了十戒尺,留待张月盈之后发落。
张月盈听了春溪的事,问:“这是第几次了?”
鹧鸪道:“第四次,之前摔碎了两个瓷盏,烧糊了一锅糊窗的浆糊。”
“事不过三,但已罚了她十戒尺,便轻些,我记得她针线上的活计不错,让她出浣花阁去针线房吧。罚也罚过了,嘱咐针线房的管事慈和些,莫要因为她是因犯错从浣花阁出去的,就区别对待为难她。”张月盈手指一点一点地捋着耳后的发丝。
鹧鸪应了。
春溪本是后进府的丫鬟,赶上了之前王府里一大堆人被宫正司带走盘问,正逢人手紧张,分到了浣花阁。她嘴甜又会来事,很快和下面丫鬟打成一片,得到了出头的机会,没成想靠近正房伺候不过几天,便出了差错,被打发去了针线房,可谓
是跌落云端,落差不是一般的大。但这事是王爷和王妃亲自定下的罚,自己也没被直接发落出府,春溪哭过一阵,收拾好包裹,跟着针线房的管事嬷嬷走了。
鹧鸪出去处置春溪,留了春花替张月盈梳头,春花跟着鹧鸪有了些时候,算是她的徒弟,学会了不少发式。不过,春花往常都只给鹧鸪打下手,这是第一次挑大梁,怯声问:“姑娘今日要梳什么头?”
“轻巧些的就行,你慢慢来,不急的。”张月盈鼓励春花道。
“那奴婢替姑娘梳一个包髻。”春花手执玉梳,手指灵活,上下翻飞,一个近圆的矮发髻在张月盈头顶盘好,包了一层浅碧的绉纱。春花打开首饰匣子,张月盈挑拣了片刻,拿起那根粉珊瑚步摇。
“就这个了。”
春花一边将步摇插到发髻底端,一边说道:“等会儿殿下过来,见姑娘戴了他送的步摇,定然高兴。”
张月盈屈指弹下步摇垂落的浅粉流苏,撇了撇嘴,选这根步摇是因为它好看合适,自己喜欢,才不是为了让别人高兴。
此时,外间来了了通禀,说沈鸿影已经回府,正在往浣花阁的方向来。早饭也已摆好,张月盈起身移步去了西侧的暖阁。
沈鸿影进屋时,乍一瞧见坐在桌前,手指无聊地点着桌沿的张月盈,眼前一亮。她内穿了条浅蓝色百迭裙,外罩一件湖水绿莲花纹长褙子,头饰特别是那根粉珊瑚步摇和衣装很相得益彰。
“殿下。”看见他回来,小姑娘的眼睛一下亮了,沈鸿一落座,她就开始动筷,夹了一个生煎包子,配着银耳粥吃了起来,浑身洋溢着满足。沈鸿影吃饭仍旧慢条斯理,但和她坐在一块儿,下箸的频率都比以前高出了不少。
沈鸿影夹了点清蒸鲥鱼,状似无意提及:“冯家的事情,今日朝上已有了定论。”
他一早盘问过鹧鸪,知晓张月盈昨日在徐府单独和冯思静交谈过片刻,猜测她应当对此事的后续感兴趣。
沈鸿影这可算真的投其所好了,张月盈问:“丑事闹到京兆府,福宁殿大概要被弹劾的折子给淹了吧。”
除了威远伯的案子,最近朝中并无大事,谏官们只能拿这件事刷刷存在感。
“弹劾的折子共有二十三封,十封出自都察院,十封出自谏院,礼部尚书和宗正寺卿,如阳郡王各一封,还有安平侯也亲自上朝递了请罪的折子。”
张月盈:“那陛下怎么处理?”
沈鸿影道:“朝上就此事议过了一番,父皇令京兆府尹出列陈明事情始末,以及昨日已给出的判罚,然后便有了决议。”
“京兆府已判的刑法不改,冯堂二公子私德不修,另革去功名,永不许再考,冯堂叔有蓄意促使之嫌,褫夺其一脉继承安平侯爵位的资格。”
张月盈心道,这样一来,冯思静算是愿望达成了,冯堂叔再也不能以此上安平侯府作威作福了。
“那陈氏和褚氏?”张月盈可没有忘了她们。
“受罚后,京兆府昨日便通知娘家接了回去,但......”
“但是什么?”
“陈父称女儿不守妇道,深以为耻,故当街与之断绝关系,言明她不如死了算了。”
张月盈好看的远山眉颦起。陈氏是做错了,但也没有陈父作为亲爹这样落井下石的。
沈鸿影看出张月盈的忿忿不平,补充道:“如今,是京兆府在照料陈氏。冯堂大公子想接她回去,陈氏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