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在想你(1 / 2)

他不紧不慢地追根问底,松散的语调像不在意,却又隐隐有质问的意思。

温知禾怔忪得说不出话,她怎么可能想,又怎么敢?她得是多不自量力,才会想和他谈......这种事。

空气莫名凝结成固体,令温知禾有些喘不上来气。

她本能地打算说些贴心话糊弄过去,但还不待她张口回应,后方便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说是有人想私下见一见贺徵朝,是位姓钟的小姐。

剑拔弩张的氛围慢慢涣散,意识迁回时,温知禾听到贺徵朝很轻的回应。也不知是否为她的错觉,她抬头看他倾侧的面庞,似乎捕捉到一丝漠然的冷硬。

温知禾很少见他外露愠色,但仅仅片刻间,贺徵朝颔首看向她的面色,又换上儒雅温和。

“去车上等我。”

他摸了下她的头,淡声嘱咐。

温知禾大脑还一片混沌,很含糊地“嗯”了声。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稀里糊涂地上了车。

夜晚的风不算凉,徐徐拂过,满是轻柔感。温知禾裹了件小毛毯,开着大半的窗,放空大脑般无神地看着晚间仍然金碧辉煌的剧院。

眼观景物,心里满是人。不论出于何种缘故,温知禾都实在好奇,到底这位钟小姐是因为什么事要和贺徵朝私下谈话。

但好像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吧。

温知禾抿抿唇, 想低头玩会儿手机转移注意力,但用眼过度又实在酸涩不堪,干脆头抵枕靠,阖眼养神。

在通往休息室前,贺徵朝已经预料到,会听见哪番话。

礼宾在前方替他开了门,果不其然,钟嘉意见到他的第一行为,便是踩着高跟鞋踱到面前,高举攥紧的拳头,扬声不忿:“你明明答应我的,拍哪件都不拍那件珠宝!”

即便出走大半年,她也仍然是个喜欢使小性子的女孩,归来不退任何锐气。

贺徵朝半抬起手,以臂略略抵着她要落下的拳头,面容平静得淡漠,不言不语时,总有令人不自觉闭上嘴的冷感。

………………和刚打招呼时的如沐春风,分明是两副面孔。

钟嘉意的焰火蔫儿了一截,很快又换楚楚可怜的模样,要去攀他的臂弯:“大哥,你不会有了大嫂就这样对我吧......”

贺徵朝不着痕迹地侧身拍了下她的肩,目光掠过那张演技拙劣的脸蛋,唇角轻扯。演起来还不如温知禾,至少人的眼睛是真会泛红冒泪花。

钟嘉意扑了个空,贺徵朝低眉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嗓音沉静得像浸入毫无波澜的深海:“我怎么对你,为什么这样对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漆黑的目光从头顶定格在腹腔,仅一瞬,钟嘉意便下意识提起包包,往那里一挡。

贺徵朝没有过多探究,系紧袖口,侧身要离开,临走前睇凝着垂眉顺眼的女孩,只落下最后一句忠告:“这是你的人生,旁人没法为你做主,别想着能帮你,不论这事还是那件事,好自为之吧。”

他走得干脆,听他逐渐不再的步伐声,钟嘉意以掌覆上腹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但低迷的情绪仅维持片刻便消散,钟嘉意吸吸鼻子,拨去电话给经纪人,横眉恶狠狠:“发,就要发!那些通稿给我照常发,我今天的钱可不是白花的!”

经纪人已经习惯她的风风火火,答允过后,又贴心地问了声:“......那你大哥那里。”

提及“大哥”二字,钟嘉意少见地缄默了须臾。她咬着指甲在原地来回踱步,思来想去道:“我去借借看,反正是我大哥,要是借不到......”

她闭眼破罐破摔,轻哼:“那直接做个假的,他们总不能出来对我打假。”

贺徵朝从休息室出来不久,夏博易刚办完手续,迎面汇合之后,贺徵朝松了松领带,很淡地沉了下气:“盯着点儿她。”

夏博易知道贺徵朝刚才是见了谁,但这个“她”字可指代的有俩人,他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

贺徵朝冷冷道:“贺宝嘉。”

夏博易顿了顿,点头说好。

来时他们坐的是一辆车,贺徵朝携夫人回家,那他只能坐另一辆车走。后门停车场的迈巴赫已经停留多时,司机李叔疲惫一天,坐在前排仍不敢放松,通过后视镜瞥见人,立马下车去开门。

车厢的顶灯持续照暖,敞开之时,窝在侧方车椅的女孩明显被叨扰到,蹙着眉把头埋得更深。单薄的小毛毯将她裹得严实,两条交叠搭放的白皙小腿却无处遮掩,就这么明晃晃地映入眼帘。

贺徵朝进了车厢,垂眼望她一直没舒展的眉头,手背轻轻拭过,本不打算吵醒她,但温知禾却眯起眼,以浓厚的鼻音小声嘀咕:“回来了......”

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入耳听进心里,隐约牵动着某处,莫名中带了些理所应当。他没去细究,也许是今夜的无风无月,让人不由松懈平和。

贺徵朝没挪开手,指腹撇开她边的碎发,眸光凝瞩不转:“嗯,回来了。是等很久困了?”

其实他只让她等了二十分钟,也许是今天竞拍得太投入,又有痛经发作的缘故,温知禾一上车就没忍住睡着。

人一旦紧绷太久进入睡眠状态,难免会意识模糊,说话不太清晰,好比在上课时强撑的学生,笔记有在记,记的是鬼画符;老师的点名有听见,回的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温知禾就是这样,她知晓自己得乖乖回话,梦里有多清醒,现实就有多颠三倒四。

她哼唧咕哝些含糊不清的话,饶是贺徵朝俯身去听,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深究她的梦呓,本是毫无意义又浪费时间,罕见的是,他却是愿意这么做。攥着她外露的发热的手,贺徵朝垂眼,低缓的声线悄然凿开梦境的屏障:“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听不清就听不清......又不是头回等......”温知禾闷声说,带了些嗔意。

贺徵朝不恼,带些若有似无的笑腔,像不信:“等过我几回?”

温知禾又开始?咕咕,他凑得更近,挡了光且攫取新鲜空气,几乎要贴面触及鼻尖。

梦境深受现实外界的影响,温知禾以为自己在擤鼻涕,实则把头凑过去,埋到贺徵朝的领口里。她乖顺地找了个舒适的姿态窝靠着,眼底慢慢湿润,回得滞涩清晰:“好几回。”

她的头颅抵在下颌,面颊紧贴肩胸,忽视座椅间的分界线,完全靠于他怀里,轻悄悄、又沉闷地堵着胸膛,抑制他的每一次心跳。

贺徵朝低眉看她,只能瞥见乌黑的发,浓密颀长的睫毛。

温知禾没少和他演戏。每一回每一幕,演的是哪出戏,索要的是什么,他心里都有底。唯独这回,他却不觉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