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是我(1 / 2)

有些人天生富贵命,是根本藏不住骨子里的傲慢,即使穿着西装革履,谈吐文雅。

在这场谈判的沉默中,温知禾彻底清楚贺徵朝究竟为何示好,毕竟他说过,她是择偶范围内里最廉价最好满足的一个。

所以他会以为,他随意从指缝中掉出的一点儿好处,就能满足到她,并且她还甘之如饴满口答应。

他不再说“摆设”二字,而唤做“小太太”,但“阔绰”后的“听话”,还是让温知禾一言难尽。

“贺先生。”

良久,温知禾轻声称呼,缓缓道:“说了这么多,我只知道这些条件对您大有裨益,但我也没收到什么实际性的好处,不是吗?”

“帮我垫付套房,送我生日蛋糕和衣服,这些都不是我必须要的,是您强塞给我的,我承认,我是受益了,但我今天和您吃饭,就是想还归还给您。”

“我不想吃亏,随随便便就踏入一段不平等、不被尊重的婚姻,即使这是假的,有期限的。我没有缺钱到这种地步,很感谢您的帮忙和赏识。”

温知禾拎起一旁的相机包站起身,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挤出牙缝:“今天就到这儿了,这顿饭我请你,再见。”

料得到他不会做出当场抢着结账的行为,所以温知禾自行去前台找人结账了,即使侍应生说这顿饭早已提前划过贺徵朝的帐,但她也坚持要付钱。

此刻温知禾非常能理解,那些古早剧里宁死不屈的倔强小白花女主,首先无功不受禄会让人损阴德,其次你永远都不知道这些馈赠会让你暗中付出怎样的代价,请吃饭的钱、住房的钱……为了拒绝他,她得额外花这么多钱。

真不该一时冲动接受好处,陷阱都在这儿等着她呢。

“小姐,您真的不用付了。”侍应生无奈地坚持,瞥见后方的人,又有效欲言又止。

“让她付。”

男人的嗓音透着一贯低沉文雅,辨识度极高,至少刚分开的一分钟不到,温知禾能很快听辨出是谁。

她侧目撞入他深邃漆黑的双眼,肩膀也略略偏移,捱过男人挺括的西服,嗅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冷杉香调,温知禾才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

很难想象,他们刚才是在“谈婚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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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钱划账,温知禾看着减掉的四位数,心里更滴血了。

泠州地天气时冷时热,接下来三天会是晴天,而此刻玻璃窗淌下雨幕,却是要下暴雨。

温知禾没有出去采风,她打算抱着设备上楼订车票,并且向前台补齐住房的价格,退订剩余的两天。

装腔作势一时爽,付钱退订火葬场。

订的车票是今晚凌晨出发,很可惜,她还是白来了一趟。

收拾好行李推到旁侧,温知禾抬头看到柜台上,昨晚贺徵朝托礼宾送来的套装纸袋。

她打算临走前,托前台帮忙归还给贺徵朝。

床上的手机翁动了两下,温知禾拾起来看,是陈笛发的消息。

这些天她不在燕北,出租屋的两只猫都是陈笛帮忙喂的,所以每次下班,她都能收到陈笛的定时投喂反馈。

陈笛:【图片】【图片】

陈笛:【两只小宝都很乖,可惜我明天要被派去外地出差了】

陈笛:【我给你家宝们多放些粮食?】

温知禾敲字回复:【不用,我马上回去。】

陈笛:【?这么快?】

温知禾:【被辞退了,回家再说吧。】

陈笛追问发生了什么事,但温知禾有些累,没有回应,躺在床上听窗缝里淅沥的雨声。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间八点,这里距离机场很近,车程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到。

温知禾待到十点半才出门,拎着纸袋搁放在前台,配合招待员写登记表。

填写完登记表递交给前台,对方接收后点头微笑:“感谢您的入住,欢迎您下次再来。”

滚轮在大片瓷砖地滑向旋转门,室外的雨已经停了,仅透着歇后湿淋淋的寒气。

温知禾深深吸口气,上了那辆开双闪停在门口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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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烟雨缥缈。

机场的人提前在酒店门口备好车,助理秘书也早早提前一小时穿戴齐整,在顶楼套房门口等候。

八点一刻,腕表秒针精准定格的那瞬门开了。

“贺总。”

众人齐声道。

贺徵朝颔首,边整理袖口边往电梯门走去,秘书在旁负责汇报行程。

电梯下行停在一楼大厅,工作事项已经汇报完毕,秘书停顿一秒,忽地说道:“前台有寄存给您的东西,是4512号门的客人临走前留的。”

贺徵朝垂眼睇他:“临走前?”

“是,4512号门的客人昨晚十一点办理的退房手续,大概也是那会儿走的。”秘书将已知的信息全都托盘而出,临了又问,“她归还给您的物品还在寄存单位,您看是要怎么处理?”

贺徵朝口吻很淡:“送回去,送不回去就扔了。”

按照习性,秘书也早知会如此。

离开酒店,黑色轿车在高架桥上疾驰,贺徵朝阖眼养神片刻,昏暗混沌的视野里,生出朦胧的人影与轻浅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声音。

这声形愈发清晰,虽不到难以忘怀的地步,但也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贺总,您要的资料。”

充斥着暖气的车厢里响起助理的声音,贺徵朝睁开眼,接过那本平板。

资料右上角是一寸照片,穿着学院制服的温知禾双唇微翘,隐约有酒窝,除了头发稍微长点,和现状并无太大差异,无法否认,只是这么一张朴素得再不能朴素的照片,她的模样都格外吸引人。

生活在互联网时代,人人都透明,这份资料详尽地列出了各类内容,包括她的出生年月日。

按照资料显示,温知禾撒谎了又没撒谎,她今年确实刚二十。

很鲜活的年纪,这张嘴也实在口无遮拦。

贺徵朝遗憾地想,他恐怕是要勉强。

关上平板,男人镜片下的双眼不加情绪:“那套衣服扔了吗?”

助理稍怔,回答:“没有。”

贺徵朝将平板递还给助理,音色淡薄:“找个时间,当面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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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站再倒地铁,温知禾走过两排光秃秃的树干,低矮的菜市场,拐进街道狭窄的老式楼房爬了五楼,摸出钥匙解开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