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58春(2 / 2)

乌木逢春 上官赏花 6529 字 5天前

其实周茉还有什么好犹豫和考虑呢,事情都由他去想了,她其实只需要点一下头。

在楼望东面前,什么都让他见过了,她还在意那些矜持?

他不知道,她刚才被他窄腰一下抵到臀的时候,内裤都湿了。

他送她到门口,周茉双手叠在身前找紧公文包,夏风带着白日的余温,怎么吹都是热的。

她说:“等十二点一过,我再上楼。”

楼望东的眼神凝着她看:“谢谢你给我过生日。”

让他说一声「谢谢,挺不容易的,周茉轻咬了下唇,忽然也跟着公事公办起来:“你提出的申请,我......我会跟父母转达。

意思是先听一下他们的意见,她在中间沟通清楚了,才好回复楼望东,这也是一个缓冲,让周茉好好想想未来的生活该怎么过。

总不能头脑一热地答应,然后事情都交由男人去操心。

于是,她自己便先为他操起心来。

男人勾了下唇,道:“我这个人好冲锋,但事缓则圆,茉莉就是勒着我的缰绳。

他收到她送的绳索,恐怕这辈子都要为她束手就擒。

夜寂灯静,点点泛黄的光影下,周茉坐在书桌前翻书,她其实没有他说的那么厉害,零点一到,第二天便来了,压下的工作接踵而至,像灰姑娘的浪漫,有效期限已过。

今日克莉丝汀说她的话,言犹在耳,此刻被周茉挑拣出来细细地吞咽。

楼望东已经为两个人的将来考虑了,而她总不能连自己的事都顾不好,没有立刻答应结婚,总是因为心底还有些路没铺平,她在彷徨。

国际仲裁案的文书翻译工作量不小,她只有周末的时间能去找楼望东,当父母提出叫楼望东来家里吃饭时,周茉坐在沙发上犹犹豫豫,周震华皱起眉头:“怎么,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周茉心一紧,最怕父母对他有意见,嗫嚅道:“他问结婚的话......我们家这边有什么想法.....”

话一落,周茉已想好上断头台,倒是梁洁薇眼睛明亮地笑,朝丈夫道:“总算是个聪明人。”

女孩子带男方来见父母,煞费苦心,可不是真的就吃顿饭而已,如果他没有心,这顿饭能吃几次。而嫁女的条件,总不能让女方父母提,男人如果醒目的话,就会顺杆儿爬上来,知道该问了。

甚至能由此探知男方父母的意见,此刻经由周茉这么一问,梁女士和周老板才算露出满意的神情。

“你从小娇生惯养,住惯大屋,婚房有必要添置,现在香港的楼价不低,我们家可以资助一部分。”

周茉轻咽了道气。

窗边挂着的鸟笼里有禾雀在跳,她记起那日与爷爷走在雀街时,听见老板抱怨女儿女婿买房的供贷,哪怕拿出首付,月息也会压得人喘不上气。

周茉想到楼望东在草原上拥有的辽阔天地,而来到香港却只有一亩三分地。

走到马场时,手里拎着的包都是沉甸甸的。

浅草没马蹄,入目皆是绿色,有清新的气息落来,周茉忍不住闭上眼呼吸,想到有他的地方,总是能令她焦躁的心归向了安处。

忽然,一阵嘶鸣声扬起,周茉心头陡震,睁开眼的瞬间,看见一匹马朝她这处栏杆撞来,她才发现横木围栏不知何时豁开!而她步子顷刻着,往后退却千斤重似的,跑不快!

猛地,就在那马要跃过低坎冲向她时,一道黑色暗影掠来,高长有劲的大腿一下便将塌倒的横木踢回压向马身,长臂勾住马首上的缰绳,一道低吼的命令响起,再烈的马都被比它更烈的主人驯服。

周茉浑身的余韵在颤,等看清身前的男人,一颗心再次拼命地跳动。

而楼望东转回头时,狭长的眼睑里有要教训她的暗意,也给她下指令:“去休息室等我。”

“对......对不起......”

刚才太想在马场里找到他,不知不觉离围栏这么近,眼下楼望东已经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朝她一扬眉:“应该是这匹马说对不起。”

说着,他大学压了压马首,让这匹烈马朝她弯了弯身,那马还打嗤,周茉却在他纯粹的动物世界里感受到温暖的照耀,而后,迎着光朝他笑了笑。

他总是轻而易举,就这样,驱散她所有的阴霾。

此刻高坐在马上的楼望一望见她这道晶莹的笑,勒紧了绳,喉结滚滚,手里的马鞭朝远处一指,小兔子听话地进窝了。

周末的休息室并没有多少人,周茉挑位置坐时,发现楼望东的夏季遮阳冲锋衣搭在了一张靠背椅上,香港室内的空调低温,需常备一件披风在储物柜里,她自然往那儿挨去,手里的公文包放到桌面,却看到黑色衣角压着一张白色卡片。

有A4纸对叠那般大小,她怕一会男人没留意压皱了,便抽出来放到桌面,视线无意一扫,看到上面的英文,是张邀请函。

没一会,男人进来了,周茉的视线还在桌面的翻译文件上,眼前就递来了一杯热鸳鸯,茶香四溢,周茉眼睛一下便亮了。

“我刚才在你衣服下面看到了这个!”

周茉接过马克杯,忙把文书都挪到一旁免得弄脏,一边说:“我没有打开来看。

男人没有坐下,只是眼神一擦,拿过椅子上的薄外套披到她身上,周茉扭头,才反应过来这是他放在这里给她盖的,而他随意道:“你看吧,是英国皇家马会成员的邀请函,问我有没有兴趣出国交流。”

周茉眼睛一亮又一亮,男人说:“我先进去洗澡。”

楼望东现在身上都是汗,免得她嫌弃,然而他话一落,周茉哪里还看他,鸳鸯茶都不喝了,毕恭毕敬地去揭信封。

她仔仔细细地看上面的条文,心思像笼子里的鸟般雀跃,她总是在他身上找来香港没有错的证明,如今他已有发展,前程开阔,她还为他担忧什么,房子不过是攀登到顶峰上的一朵花,而他要做的是攀登上顶峰啊,她为什么要困囿于世俗呢,

只要在努力进步着,便世界光明,理想实现。

周茉阖上邀请函,再看自己的翻译文件,心志就像被加粗了一样,她也需要找到自己的方向,攀登她自己的山峰,和他在一起。

正当她起劲翻译时,楼望东鼓着潮气走来了。

周茉头也没抬,直接开口就问:“你什么时候走!”

刚要挨着她坐的楼望东:?

周茉眼睛亮盈盈地说:“你知道吗?我给你买这块无事牌的时候,就有一对夫妻在那里说,这种青龙木是招贵人的,那位太太就给她先生买了一块!原来是真的,你真的招到了贵人,可以去更远的地方!”

楼望东视线朝她一压,呼吸有些重:“这是太太给先生买的?”

周茉眼瞳一怔,没想到楼望东抓的重点是这个!

“我说的是出国交流!”

“我还没答应去不去。

“为什么不去?”

周茉认真说:“我刚才见那匹烈马都要冲出围栏,人也不能一直呆在狭小的井口里,我从前总担忧你觉得这里小,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它开阔,有更多的机会让你接触外面世界。”

楼望东看到一只跃跃搞事业的小兔子。

掌心抚了抚她的脑袋:“你能按时吃饭吗?”

周茉一愣。

他的意思好像是说,只要她能按时吃饭,他就去。

她抿唇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家就在这儿呢。”

说着,她又郑重道:“你在这儿也有家,爸妈知道你有这样的机会,也会替你高兴。”

周茉搬出了自己的父母,言下之意是,如果她的父母高兴,他娶她的难关便更易了。

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交流机会,什么时候都能去。

楼望东扯唇笑了笑,但他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会让她这么高兴。

晚上两人在餐厅吃过饭,周茉便要带他去采购了。

这件衣服要,那件装备买,楼望东倚在门边看周茉忙碌的身影,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既然有了意向,便要将事情先交代好,然而等了半天,那头的昔渠才终于接通了信号。

“喂!东哥!”

嗓音极大,像还在外面跑,楼望东眉头微凝:“这么晚,你去哪儿?”

马场交给他看管,望东可不想昔渠在外面不务正业。

电话里的昔渠“呸”了声,又骂了句脏话,说:“俄罗斯那边起山火了,烧得整个额尔古纳都是烟,根本没法呆,还在边境夏牧场的牧民都得走了,你放心,马场我这边顾着,这会帮忙转运物资呢。”

楼望东眉头顷刻深凝:“起山火?我爸妈怎么没说?”

那头的昔渠结巴道:“啊?什么?他们没跟你说吗!不......不过应该是怕你在香港担心,而且还没烧到额尔古纳,就是那个烟,空气里都是烧木柴的味儿,他们肯定带你奶奶回城里住了,放心。”

这时穿梭在人群里的周茉朝他远远仰起俏丽的脸蛋,手里还举着一个超大的水壶,比她的脸还大,笑得像朵格桑花。

她会自己找有趣的小事,然后让身边的人都开心起来。

楼望东轻轻扯了下唇。

手机里的昔渠没聊两句就急着挂电话了。

楼望东想起昔渠前几日在电话里抱怨过最近没降雨,空气一干燥,就容易起火。

但他当时完全没留意,甚至没想到提醒一句。

此刻眼睫一压,看到周茉抱着结账回来的购物袋,说:“茉莉,我先送你回家。”

姑娘脸上的笑微微一僵,而后听话地点了点头,道:“好,我还有一些文书要翻译呢,上班得交稿了。”

楼望东第一次感激她是一个有事业心的小兔子,第一次感激她的工作还挺忙。

将周茉送到家,他再赶回出租屋,电话已经打到了父母的手机里。

问询的结果和昔渠说的差不多,于是他让父母有需要联系他在当地的朋友,父亲自然不想麻烦别人,但也得承儿子这个情,毕竟他们离开额尔古纳多年,一时间不易找关系。

楼望东又将电话打到骑警所,半夜两点,果然没睡??

“望东!你这电话打得太及时了,我急得都找不到你,阿尔科的牧场在哪里?他今年报备的羊群数量太多,边境那边的山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烧过来,得赶紧转移。”

山里信号不好,牧民又都分散,三天两头找不到实在太常见,楼望东沉了沉气,冷静道:“你联系一下昔渠,阿尔科跟我们买过马,昔渠之前给他送过。”

“行行行,你现在在哪?我们现在人手不够,差向导!”

楼望东在草原常驻,跑惯山,又是酋长,当地的一些事比许多后来的人都熟悉,一来二去,就跟骑警队的人都认识了。

他此刻落了句:“香港。”

那头的凌英语气顿了顿,像是缓了很久,才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香港今夜又下了一场雨。

如果下到额尔古纳就好了。

周茉工作的干劲也像香港的雨一样丰沛,还过剩。

晚上跟楼望东和爸妈打卡在食堂吃饭的照片后,还自己加班到了十点。

如今国际仲裁案越来越多,随着国家的“一带一路”政策推进,都在亟需建立缜密的法律城池,而周茉所在的团队接的则是贸易投资争端案件,其中可做的文章很多,她不知不觉就看到了深夜。

累得她都没法开车上班了,出租车快到家的时候,楼望东的电话打了过来,开口便是:“在哪?”

周茉心一虚,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她怎么能露馅??

“准备睡觉了!"

他没有说话,听筒里的电流传递着彼此的呼吸,周茉轻声问:“怎么啦?你也早点休息,养好精神出国。”

这时出租车停下,周茉忙从包里掏出港币,电话那头温声道:“晚安。”

只是打一通电话说晚安吗?

之前都是发一个消息的。

可能是因为要出国了,所以他才打电话加强一下联系吧,这样想着的时候,周茉便回了句“晚安”,挂断电话才好阖车门。

只是刚拐过斜坡的楼梯口,便在昏黄的路灯下看见一道坐在台阶中央的宽肩身影,白色衬衫被缓缓跳动的光尘镀出金色的轮廓,男人双手撑在身后,就这样阖眸仰头,他好像好疲惫,西裤随意敞着,修长的双腿占了好几节台阶。

下颚线被光刀刮过一般,显出他清癯又落拓的本质。

他原来,等在她家外面。

而周茉,又跟他撒谎了。

她想迎上去,又想躲起来,步子缩在角落的时候,听见男人低沉喟叹的嗓音落下台阶:“过来,让我抱抱。”

周茉脚下的细高跟“哒哒”地轻响,他就坐在台阶上,周茉也应该坐在他旁边,踟蹰几秒钟后,她从包包里拿出手帕纸,垫在楼梯上,这才轻轻盈盈地坐下。

楼望东瞳仁朝她凝去,这样爱讲究的茉莉,却愿意跟他在草原上披着件斗篷做。

他的目光掠过她的唇,看着双瓣颤颤张开,秀致的鼻尖呼着气,有些紧张地说:“我不是故意骗你……………”

下一秒,他便吻了上去。

一阵风送来,周茉雾瞳蓦地一颤,浑身随之轻轻如水荡漾,呼吸开始急促着,并着腿坐在原地。

好在,好在他只是张开唇一含,只是将她的唇裹得挺翘了,稍松开,男人眼波流转地近近看她。

“你怎么………………会被人看见的......”

她紧张得在抖,楼望东气息叹了声:“茉莉胆小,还敢骗我。”

他话一落,周茉浑身又紧绷着,憋得脸都红透了,楼望东双手仍在身后,听见她说:“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

的长睫压着,鼻梁与她粉嫩的脸颊近在咫尺,气息在她唇尖游走,对她轻柔地说:“让我骗回茉莉一次就好了,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