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春(2 / 2)

乌木逢春 上官赏花 3412 字 5天前

最后拿了条桃藕色长袖连衣裙,上身掐腰的修身,而灯笼袖子则像鼓着的两束花苞,裙摆在腰上捏出了一道道折褶,令绸缎质地的裙身在行走间,铺展开刺绣而成的绮丽花卉。

周茉眼眸怔着,他问:“穿多大码。”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落手去找。

因为比起他的码数,她的尺寸实在太小。

楼望东看她找见了,忽然伸手从他新换上的裤兜里拿东西,男士牛仔裤的前袋里还有一个小口袋,以前美国淘金人用于装金砂,而此刻,男人从内里抽出了一枚小小的玉石坠子。

云粉的斑斓色似被瑰丽的彩霞所染,层层叠叠攀缘在这枚链坠上,周茉认出是她在集市里看中的巴林石,眼眶一下就被这道颜色染红。

他说:“戴着试试。”

他换下裤子的时候还特意把项链拿了出来,周茉轻眨了下湿睫,把坠子捧在手心,问他:“这雕的是什么?”

“茉莉。”

周茉拢着手里的吊坠,轻轻地吸着气:“谢谢。”

“你没告诉我,你原名不叫茉莉。”

周茉水瞳一怔,蓦地抬起看他。

楼望东眼神凝在她脸上,深深叠叠的是纯粹的湖水,又因为在春日化了冰而泛起波荡,她微微张了张唇:“茉莉也是我名字,英文名Molly,中文名周茉,这么自称,因为.......因为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和你结交,不是法官。”

否则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原名,因为身边的朋友都叫她茉莉,上到法庭她是书记员的名牌,更无需连名带姓,楼望东却胸膛在起伏,周茉的解释让他不高兴吗?

她轻声问:“茉莉不好听吗?”

楼望东望着她的目光中,气温下夹杂着被蒙在鼓里的委屈:“可是谁不喜欢周茉?”

仿佛有座打桩机插进她的心口,猛烈地往里冲撞搅弄着,世界轰鸣,她被这句话击倒。

结账的时候,周茉穿着楼望东给她买的裙子,那枚吊坠挂进衣领里,刚好落到胸口间,被两团肉挤着,她不舍得它风吹日晒。

走出商场已经近十点,周茉站在路边,手指捏着裙摆,风吹一吹,心跳就鼓着那枚吊坠。

男人长手一抬,拦下一辆计程车,两人坐进去时,他微侧眸看她:“你家在哪?”

周茉眼瞳在黑暗里怔怔地愣,结巴地报了个路口。

“楼望东,你......你把手机给我,我把香港的电话输进去。”

她打开手机,发现妈妈已经在发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到家,她回了句:【我在家姐这里。】

跳跃的心情往下坠落,周茉眼眶忍不住发酸,等车到了,楼望东给她开的车门,她说:“你把衣服给我,我给你洗干净了,明天还你。”

楼望东淡声道:“旅店楼下有干洗店。”

她伸出的手僵硬地悬着:“我自己的洗衣机干净点呢……”

他探眸问:“我是你什么人?你要给我洗衣服?”

周茉气得把手臂上挎着的纸袋塞到他手上了,恼道:“那你给我洗吧,就当是我今天陪购的报酬。”

末了又把那一捧绣球花塞到他怀里,扭头小跑进了大厦的门口。

电梯键按了按,周茉眼角的余光看到楼望东坐那辆计程车走了。

这时周茉拿出手机给表姐打了个电话:“家姐,如果我妈咪问起,你就讲我今晚同你在一起。”

电话那头的表姐刚要骂人,周茉已经挂了电话出门拦上计程车。

她在楼望东的身份证里看到地址,给他寄手信,也能在他的房卡里看到他的酒店住在哪里。

周茉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怕他跑了呢?

拉下车窗让风吹入,视线往外望,掠过的霓虹灯散落着光影,伸手去抓,什么都是空的。

酒店开在商住两用楼,周茉跟一些夜归的市民挤进老式沉重的电梯,金属盒子里还挤满了虾鲜果蔬,五味杂陈,好不容易憋着气出来,又进了一道狭小的通道,酒店前台就设在灯光昏暗的拐角,一个黑人在打着游戏听歌。

周茉走过去,刚想开口,就被浓烈的香水味冲涌,眼眶一下就被熏酸了,压了压喉咙,忽然想知道他住的房间是什么样的,于是朝黑人问有没有类似楼望东那个房号的房间。

空调机箱的水一滴一滴坠入幽昏的后巷,暗黄的房间让周茉想起那匹印在广告里的赛马,四周都是怎么也擦不掉的暗淡,没有窗,没有光能进来,这间房一辈子都被镶在狭窄的门框里。

周茉从大厦出来的脚步,沿着台阶一级一级地落。

眼泪沿着脸颊一点一点滑到下巴。

耳边的电话里传来表姐的骂声:“你真是折堕啊你,?大个囡,就算拍拖,晚上都要返屋企!”

周茉轻轻地啜泣着,反驳:“我才没折堕。”

表姐听她哭,无奈道:“好了好了,你是堕入爱河,你真是完了。”

周茉靠在墙边,抬手捂着脸:“他给我买的那条裙,都够住维港的文华几天了………………”

“一条裙你就在这里哭!”

“但他订的房连个窗都没,今晚是他送我返屋企,但我看到他房卡知道他住在边度......他从内蒙过来的......你知不知道那里的天有多大,你知不知道每晚都有风......”

周茉话到后面泣不成声,表姐叹了口气,变得耐心:“那他省得了这头,才能给你花那头嘛?男人吃住都可以粗点的,你心疼他干什么。”

“家姐......我想租套房。”

周茉这一晚上都没睡。

她在网上看遍了上班附近的房源,能立马拎包入住的公寓价格都不低,表姐说她发疯,说梁女士肯定不同意,但她越是这么讲,她越要搬出去住。

周茉第二天吃早餐时公布这件事,梁女士和她爸周老板面色都沉了。

梁女士说:“就凭你那点收入,出去就是给房东打工,你从小蜜糖浸到大,还不知足?”

周老板茶杯搁到桌面,起身双手搭腰骂她:“都不知你在那想什么,没脑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开起一家铺了!读那么多书还要做律师,就是出去给人赔钱的!”

周茉猛地从餐桌前站起身,浑身轻抖,双手握拳压住喉咙里的酸涩,镇定道:“我自己知自己的事,亦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会努力,也会走正路,请你们放心,我会回来饮汤的。

压在心头的大石在她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涨满了潮,她一直想要做的事,竟被一道大学推着往前了。

香港这样快节奏的城市,租房是很迅速的事,她中午吃饭的时候跟中介签了合约,在中环的一室一厅,电梯楼,麻雀很小,但五脏俱全。

楼望东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周茉正在客厅,天花板太高了,她手里的卷尺一举就弯,够不到顶,于是对他说:“楼望东,你能搬过来跟我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