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龙小队其他人看到卫渡影这么激动也是头一回。
他浑身僵直地站在原地,目光死死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着,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头,像是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骨节紧绷到发白。
分别多日来的情绪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尽数喷发出来!
姜芽也被巨大的响动吸引。
她朝着这边走来,动人鲜活的模样彻底暴露在酒馆的灯光下。
在看清人群中挺拔站立的人是谁后,她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四周其他人在这一刻开始黯淡褪色,小小的酒馆内好像只剩下了一个人:“卫渡影!”
姜以芽挣脱开了牵着习盛的手。
激动地朝着卫渡影跑去。
她的动作像是某种讯号的释放,双脚宛如被钉死在原地的卫波影也动了。
他几个大跨步,长臂一伸,终于将朝思暮想的人牢牢拥进了怀中。
如此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在了原地。
哪怕带着面具,也能看出习盛难看的脸色。
他缓慢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空掉的手心,好像有什么东西翻涌着冲上了心口。
很熟悉,就像当年她丢下一句“分手”,然后头也不回离开时一样。
魔龙小队其他人几乎无法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他们试图弄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但是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他们的大脑无法转动。
酒馆内陷入了近乎死寂一般的沉默中。
原本前来围观习盛和姜以芽的人都转移了目标,他们看看习盛,又看看抱在一起的两人。
如果此时此刻可以发出声音,酒馆的天花板应该已经被高分贝的尖叫掀翻了!
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习盛好像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深紫色的眸子里阴沉如滴墨,晦暗莫测:“你们认识?”
他发出灵魂一问,也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姜以芽刚想要回答,身体再次被人用力抱紧了。
卫渡影垂首将脑袋埋在她颈窝,明明是强势不容拒绝的姿态,却反而像是要将自己藏起来一样,散发着无声的脆弱。
姜以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混乱激动的情绪,尽管他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却还是毫不保留地传递了过来。
加深的拥抱好像过了很久,也好像只有短短一秒。
在习盛的耐心即将耗尽之前,卫渡影松开了姜以芽,只是放下的手臂没有彻底离开,而是反过来牢牢握住她的手。
“她就是我要找的人。”卫渡影抢先一步,替姜以芽做出了回答,“你们知道的,我找了她很久。”
听到他的答案,魔龙小队的下巴合不上了。
“所以说......所以说......”他们磕磕巴巴的,半晌都没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谁能想到,老大的前女友和卫渡影苦苦寻找的恋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同样震惊在原地的还有围观的人群。
基地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和流言。
他们不知道姜以芽是习盛的前女友,但知道卫影一直在找人!
在场的都是社会上摸爬滚打的老油条,眼珠子一转就弄明白了三人的关系。
然后表情更精彩了!
他们原本只是想要看看征服魔龙小队队长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谁承想还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
一时间聚焦在中心三人身上的视线越发火热!
习盛也没想到事情会巧成这样。
他锋利的眉峰意味不明地上挑了一下,再次牵住姜以芽的另一只手:“倒是巧了,没想到你要找的人就在我们小队。”
习盛的动作和话无一不彰显出自己的强势来,如同遇到侵犯领地的雄狮,急于昭示自己不可动摇的地位。
“不巧,我先前差一点就找到她了。”被他这么一提醒,卫渡影也想起了刚刚一路过来听到的各种传闻。
他薄唇用力紧抿,面无表情的脸上透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原本因为见到姜以芽儿滚烫喜悦的内心倏然被倒下一桶刺骨寒冰。
自己苦苦寻找而不得的人,竟然被另一个男人先一步找到了。
卫渡影对这个事实打心底地发酸排斥,像是抗拒接受一般,他偏过脸不去看习盛。
“那不是还差了一点点。”习盛毫不客气地戳卫渡影的痛脚,“如果不是我们回来的早,你压根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我现在还在这里。”卫渡影声音又冷又沉,攥着姜以芽的手发紧。
他收回刚刚的祝福。
习盛不配。
两人之前的气氛陡然凝固,隐隐透着剑拔弩张的危险。
围观人群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差高呼“打起来打起来”了!
被夹在中间的姜以芽小心翼翼抽了一口气。
与卫渡影重逢的激动心情被另一种紧张的情绪代替,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危险”的处境。
她试图让自己体内已经打起来的,来自不同主人的情绪平复下来。
可这并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姜以芽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
先是被黑狼压在爪子下翻来覆去地舔了一遍,浑身上下蓬松柔软的毛全都被带着倒刺的舌头舔成了一缕缕的,连肚皮上最柔软的毛都没有放过。
不等黑狼玩兔子过瘾,很快巨龙也来凑热闹了。
巨龙将兔子从黑狼嘴下抢走,捧在巨大坚硬的利爪中把玩着,因为厌恶其他野兽的气息,变着法子将兔子身上的味道去除。
好不容易逃脱狼窟的兔子再次逃跑,却被巨龙用吻部轻轻一撞,顿时软趴趴地四脚朝天被掀翻在地。
巨龙一点不清楚自己的体型和兔子有多大差别,低头就想把脑袋埋进她的肚子里,呼出大口大口灼热龙息,没一会儿就把她烘干了。
太……………太可怕了.......
姜芽试图挣脱自己的双手。
然而她一动,两个对峙中的男人就像是受到刺激般,“打”得更凶了。
在喉间低哼快要压抑不住之前,姜以芽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打断了他们:“我们......能不能先坐下,然后单独聊聊?”
她快要不行了。
“行。”
“好。”
听到两人的回答,姜以芽长舒了一口气:“那我先......”
不给姜以芽说话的机会,习盛就把酒馆清场了。
姜以芽:“…………”
不,她说的单独,是她单独和他们其中一个,不是单独在酒馆里公开处刑啊!
可是这种时候根本没有人敢忤逆习盛。
看热闹的人很快被赶了出去,就连酒吧老板都一起出去了。
那些人离开后也没有走远,就蹲在酒吧外面,试图听到后续的故事。
空下来的酒吧内。
魔龙小队另外四人和年糕自觉地让出了沙发位置,跑到一边的木头板凳上坐着。
姜芽看着桌子两侧面对面的长沙发,感觉自己坐哪边都不对。
心一横,搬了张椅子坐在了中间。
“所以………………你们两个认识啊?”她试探着开口,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小心地瞅着两人,不敢放过任何细节。
习盛坐在了姜以芽右手边:“也认识没多久。”
卫渡影坐在了姜以芽左手边:“偶然遇到。”
姜以芽又抱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继续询问:“那你们关系......很好吗?”
习盛:“马马虎虎。”
卫渡影:"一般。”
了解始末的小队其他人:“......”
真是善变的男人。
姜以芽张张嘴,最后又干巴巴?上,只觉得现在的氛围也太奇怪了。
卫渡影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姜以芽说。
只是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私心让他不想给习盛听到,哪怕半句。
习盛原本打算回到波阳基地,将资料给战友就立马带着姜以芽去江玉基地,见家长的。
然而现在所有的计划都被卫渡影打破。
他只觉得心情糟透了。
“聊完了?那我们回去吧。”习盛后背靠在沙发上,一双包裹在军靴里的大长腿懒散地交叠在一起,那姿态就像是当家的主人一样。
卫渡影丝毫不受挑衅,就像是习盛这个人不存在一样,又黑又深的眸子全然注视着姜以芽:“已经快中午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饭?”
“铮”
一把匕首深深嵌入卫影面前的桌子里,露在外面的刀柄不断颤抖着,发出嗡鸣声。
“你当我是死的?她吃的不知道有多好。”习盛冷笑一声,周身压迫感更强了,“还轮不到你。”
姜以芽抖了抖身体,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让坐在他们中间的她尽可能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看上去可怜巴巴极了。
习盛余光看到她的小动作,面具下的唇微微咧开一个弧度,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笑了。
明明她才是事件中心,却试图将自己藏起来,逃避责任。
偏偏看着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习盛还觉得可爱死了,想要抱在怀里亲一亲。
他大概是没救了。
在习盛自我态度软化的同时,另一边的卫渡影也做出妥协。
他仰头将自己那杯还剩一半的啤酒灌入喉咙,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酒吧外面等人等了好久,愣是没有等到任何动静。
不少人憋不住离开了,还有小部分好奇心极其旺盛的还留着。
然而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魔龙小队和卫渡影终究是没有打起来,而那个话题中心的女孩,最后还是跟着魔龙小队离开了。
回去路上,姜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卫渡影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讲故事者。
再惊心动魄,感人肺腑的故事从他口中说出来都平淡得像是白开水。
他不会夸大自己一路寻找她的艰辛,也不会讲述自己吃了什么苦,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一次次希望又失望的痛苦,他拼命做出的努力更是在故事的字里行间被抹去了。
但美以芽是知道的,哪怕他不说,她都知道。
他笨拙地付出着,甚至不求回报。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担心卫渡影。
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回到魔龙小队租住的屋子后,其他人脚底抹油地跑了,就连向来喜欢赖着习盛的陈铭川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同。
习盛看出了姜芽的心不在焉。
她甚至都没有掩饰,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但习盛世绝对不会因为吃醋,口是心非说出什么“既然你放心不下他,那就跟着他走好了”这种愚蠢的话的。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出发去江玉基地,找你的家人。”他抬手揉了揉姜以芽的发顶,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你不在的时候,他一个人也活得好好的。”
这个世界少谁都会照常转。
卫渡影一个人这么久都熬过来了,再熬个大半辈子应该也不成问题。
深夜,姜以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被子翻动的声音,床板摩擦的嘎吱声,还有她偶尔响起的叹息声就像是????爬动的小蚂蚁,不断钻进习盛的耳朵里。
姜芽睡不着,习盛更加睡不着。
他坐在自己房间的窗台上,胸前衣襟大敞着,指尖夹着一根燃烧的烟。
猩红的光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直到快要燃烧完,他都没有抽一口。
烟灰落了满地,直到快要烧到手指,习盛才将其碾灭。
“刺啦”一声,屋内唯一的光点消失,也征兆着习盛等了一晚上的结果终于有了答案。
窗外只有月光扑满地的街道上,一道娇小的身影正偷偷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姜以芽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半夜溜出房间去找卫渡影了。
年糕她没有带着,而是将它留在这里替自己打掩护。
就算这样姜以芽其实也没有抱太大希望、
她本以为会被习盛抓住的,但没想到过程意外的顺利。
分别的时候她问过卫渡影住在哪里,离魔龙小队并不远。
姜以芽跑了十多分钟就找到了。
卫渡影不缺晶核和物资,又不喜和人打交道,所以单独租了一栋小楼。
姜以芽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他自己在井边吃力地打水。
本就没有结痂的伤口因为他的不在意再次崩开,血淋淋的看上去比白天伤得还要重。
听到动静,卫渡影抬头看来,狼一样的眸子在黑暗中危险又冷酷。
只是寒冰一样的目光在触及姜以芽后,立刻就融化了,像是从冬季进入了盛夏,染上的阳光温暖的味道,变得暖融融的。
“你怎么来了?”他放下手里的木桶,快步走到姜以芽身边。
却又因为自己沾着一身湿哒哒的井水,不敢触弄湿碰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