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激起千层浪。
顾静姝住进的也是景春宫的主殿,闻言,她不动声色地看向嫣小仪。
“顾贵嫔协理后宫,住在主殿里是应当的。令贵嫔又何德何能?”
要知道,连琼贵嫔也没有住进瑶华宫的主殿。
陛下如此明显的态度,不正是要告诉她们,令贵嫔日后是板上钉钉的娘娘吗?
嫣小仪不明白,得到圣宠的嫔妃并非只有姜令音一人,为何陛下给她的,都是其他人没有拥有过的。
她想不明白的事,许多人也难以理解。
一时间,院子里人心浮动,窃窃私语起来。
见顾静姝对这些言语无动于衷,陈采女仿若松了口气,试探地提议道:“今儿是顾姐姐的喜事,可要摆几桌宴席庆贺庆贺?”
顾静姝对她温和一笑:“不必这般兴师动众。”
正式协理后宫后,淑妃将尚食局和尚功局交给她管理,因而,她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陈采女点头,了然道:“顾姐姐再忙也要记得歇息,莫要累坏了身子。”
二人相谈甚欢的一幕被众人都看了去,众人神色各异。
坐在最后一张椅子上的段采女收回目光,微微低下头。
然而景春宫的热闹和欢声笑语并没有维持多久,又过了一柱香时辰,众人正陆陆续续地离开,便见一位太监冲进来禀告道:“圣驾到了承光宫,方才传来消息说陛下打算过几日在迎乐苑摆几桌宴席。”
康乐的声音让众人脚步生生停下。
“迎乐苑?”有人疑问,“为何要摆宴席?"
顾静姝面色不改地问:“可是给令贵嫔的?”
康乐迟疑地点头:“是。”
见扶喻应了她的话,姜令音笑意愈深,她转了转眼眸,忽地问:“陛下这样,是不是厚此薄彼了?”
女子眼中分明透着笑意,却还要装模作样地询问他。
扶喻轻呵了一声,顺着她的话问:“何意?”
姜令音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顾贵嫔妾身一起迁宫,陛下却只给妾身庆贺,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扶喻接着问。
姜令音也不心虚,仰着头道:“旁人不会觉得陛下偏心吗?”
扶喻轻勾着唇,淡淡应了声:“那??以为该如何?”
姜令音理所当然地道:“妾身怎么知道?”
女子的小心思都表现在了脸上,扶喻自然能看出来,她贯是喜欢使用这些小伎俩,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分明是两个意思。
扶喻懒得和她计较,语气随意:“朕是偏心。”
话一出,姜令音脸上立即流露出惊讶之色。
除了惊讶,她还有些茫然,甚至有些无措,攥着他衣袖的手都不自觉地松开了。
扶喻不禁皱了眉,“怎么了?”
女子从未像现在这样看他。他正要伸手揽过她时,却被女子扑了个满怀,他正欲抬手,却听她口中呢喃:“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妾身说这种话。”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但二人凑的近,扶喻便听得格外清晰。
每个字都宛如豆大的雨滴,轻轻地敲在他身上。
这一刹那,连呼吸都是停了。
感受到肩头上的湿润,扶喻缓缓放下手臂,到嘴的话突然就不想说了。
他没想到这一句话,给女子的触动这样大。
姜令音哭得无声,扶喻却能感受到她隐约的颤抖。
女子自幼失怙,如此失态,许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这种痛苦,扶喻不能感同身受,但他大抵能理解一些。
他轻轻拍了拍女子的后背,静静地安抚着她。
姜令音下巴搭在扶喻的肩上,渐渐平息了情绪。她眼睫上还挂着泪,脸上却只有平静之色。
她不知道扶喻那句“偏心”是不是随口一说,但她想要这句话变成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
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俗话又说,十个指头不一般长。
扶喻是帝王,却也是凡人。
他的心,和世上人的心并没有什么区别,他有情有欲,所以会偏心,是人之常情。
姜令音和他挑明这一点,也是让他意识到,她需要他的“偏心”,比任何一个人都需要。
而后习以为常到不认为那是“偏心”,成为他的一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