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玉牌(2 / 2)

这么多年,其实陛下对祺充仪已经够容忍了,她若一直不改那性子,陛下的耐心总有被消耗完的一天,而到了那时候,她该如何自处呢?

虞家,可不止她一个姑娘。

听说那位二小姐,今年也及笄了。

涉及旧事,绫屏也不免扼腕叹息:“祺充仪这般,如何对得住虞夫人?”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今日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母亲虞夫人以性命换来的吗?

她是虞夫人唯一的女儿,虞夫人死后,太后本是要收养她为女儿的,陛下也打算给她郡主之位,可她呢?这些偏偏都不要,一心要嫁给陛下。

有恩情和虞夫人的性命裹挟着,最后,是陛下妥协了。

“不说旁的,陛下这些年待虞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淑妃没制止绫屏的话。

虞家祖上出过几位太子侍读,很是得圣心,前一任家主也是先帝心腹之臣,坐到了尚书职位。可如今的虞大人呢?有祖上蒙荫,又得陛下提拔,如今才是太常寺少卿。

绫屏撇了撇嘴:“上回奴婢出宫,听说虞大人对院里的一位姨娘极尽宠爱,已经打算扶正了。”

淑妃一顿,“是生了虞家二姑娘的那位?”

“是啊。”绫屏嗤笑道,“这位姨娘从前还是虞夫人的丫鬟,自己的主子没了,她竟迫不及待地爬了床,头一胎就生了虞大人的长子,之后又生了虞家二小姐。”

淑妃皱了皱眉,打断她的话:“好了,这些话就不必再说了。”

虞家的家中事,旁人无权评判。

但陛下对祺充仪的冷落,着实来得有些快。

这不单单是冲祺充仪去的,虞家定也在其中。

那么,虞家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还是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呢?

淑妃眼眸轻转,安静思量。

祺充仪近来一直很安静,让不少人歇了观望的心思,但云栀去昭和宫时,还是有不少人瞧见了。

没过多久,她们便发现,昭和宫有人跑了尚寝局一趟。稍稍打听,便知晓了真相??

祺充仪挂上玉牌了。

这就意味着,她可以侍寝了。

宁昭容不可置信地打翻了手边的茶盏,“祺充仪?”

南筝点头:“是。”

话落,殿内就陷入了沉寂。

宁昭容敛下眼眸,眼底神色复杂。

南筝看不清自家娘娘的神色,却可以察觉出娘娘此时的心绪,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自己娘娘与祺充仪之间的龃龉,又赶紧闭上了嘴。

其实祺充仪也没对自家娘娘做什么,平常截寝,娘娘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自从祺充仪在二公主周岁宴说了句“又不是皇子”之类的话,自家娘娘才彻底与她撕破了脸。

公主又如何?

那是娘娘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那之后,陛下去永安宫的次数减少了许多。

后来大封后宫,自家娘娘也压了祺充仪一头。

虽说有娘娘生了公主的缘故,但她总觉得并非如此简单。诚妃娘娘不也没生过吗?还不是稳稳坐了妃位?

好半晌,宁昭容才笑了一声,道:“本宫记得她也许久不曾侍寝了,如今身子好不容易调养好了,本宫也该助她得偿所愿才是。”

南筝眼皮子一抖,迟疑地望着她:“娘娘的意思是?”

宁昭容面上带着笑,一字一顿:“令婉仪。”

这宫里,与祺充仪水火不容的不止她一个。

祺充仪想侍寝,也得看看令婉仪乐不乐意啊。

“今早陛下刚从熙和殿离开,依照往日来看,晚膳大抵也是她。”大多时候是陛下来后宫而非令婉仪去勤政殿。

圣驾从勤政殿出来,去钟粹宫时一定会经过永安宫。

宁昭容勾着唇:“陛下若是去熙和殿用膳,令婉仪难道还能留不住陛下,让陛下去永安宫?”

南等不确定地问:“可若是陛下今晚不来熙和殿用膳呢?”

那时候,尚寝局的人当会去御前让陛下择嫔妃侍寝了。

时隔这么久,祺充仪终于挂了玉牌,难道不会被放在显眼的位置上吗?

陛下瞧见了,岂会视若无睹?

宁昭容不紧不慢地道:“陛下不来熙和殿也不打紧,那便让令婉仪去勤政殿。”

有令婉仪在,御前的人会没眼色到尚寝局的人带着后宫嫔妃的牌子进去?

那,如何才能让令婉仪去勤政殿呢?

这很简单。

她能想到这些事,令婉仪岂会想不明白?

以她的性子,难道会眼睁睁看着祺充仪与她争宠?

所以,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待,看祺充仪与令婉仪鹬蚌相争。

熙和殿

知晓陛下让主子用过午膳去勤政殿,宫人们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谁不想自己的主子得圣宠呢,主子得宠,他们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出门在外,腰杆子都挺得直直的。

只是他们脸上的笑容没有保持多久,听说祺充病愈,重新挂上玉牌的消息后,众人蓦然一静,不敢去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姜令音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沉声问:“祺充仪的玉牌都挂上了,你们说陛下今晚会不会去永安宫?”

众人闻言,心里不由地咯噔一声。

陛下的心意,谁能知晓呢?

冬灵小心翼翼地道:“主子,有您陪着陛下,陛下不会去永安宫的,这段时日,陛下可是一次都没去瞧过祺充仪呢。”

话是如此说,可姜令音不能保证扶喻在祺充仪和她之中选择自己。

她想起当时问的那个问题,和喜盛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当时她让杪夏去查,却一无所获,之后也没放在心上,这时候却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姜令音望向喜盛,声音很淡:“祺充仪当初是为何入宫的?”

这对于常年待在宫里的奴才来说不算什么秘密,喜盛也不觉得很难回答,只是这件事他也是从旁人那儿听说的,因此,他不敢乱传。

“主子,此事说来也简单,据说祺充仪的母亲虞夫人对太后殿下有恩情,在虞夫人病故后,祺充仪便时常被太后接到宫里小主,那会儿先帝还未驾崩,陛下还是太子......”

“待陛下登基,太后还打算给祺充仪一个郡主的身份让她出嫁,只是祺充仪不肯接受。”

“后来祺充仪便同淑妃娘娘她们被礼聘入了后宫。”

姜令音了然。

“既是如此,祺充仪怎么反而位分最低呢?”

喜盛声音愈发低:“奴才在内侍省那儿听到过一些闲言碎语,说是祺充仪在大封后宫前惹恼了陛下,以至于被陛下临时改了封位。”

姜令音有些好奇:“改了封位?那原先陛下给她的是什么位分?”

喜盛面色一僵,犹犹豫豫好一会儿,才道:“似乎是妃位。”

姜令音半点不意外。

姜衔玉都能捞上一个诚妃之位,没道理祺充仪不能。那,祺充仪做了什么惹恼了扶喻呢?

她眸色一深。

从祺充仪截寝那一次开始,她和此人就注定不能维持表面的和睦。

既然如此,她何妨不再彻底落实这个不合?

相信后宫里此时也有很多人都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吧。

她,不会叫她们失望的。

晌午过后,各宫忽然发现御前的人抬着步辇到了钟粹宫。

永安宫

祺充仪攥住了木箸,声音缥缈:“陛下派人去钟粹宫接了谁?”

钟粹宫只有顾贵仪和令婉仪,除了她们,还能有谁呢?

但她私心想让那人是顾贵仪。

不知为何,她对于令婉仪的忌惮更深。

步辇从永安宫门前经过,云栀远远就见到了步辇上的那一抹红,在茫茫的雪色里,红色是那样明亮又显眼。

除了令婉仪,不可能是旁人。

云栀的印象里,顾贵仪并没有穿过如此鲜丽的衣裳。

“娘娘,奴婢瞧着像是令婉仪。”

祺充仪咬住唇,眸底泛起一丝凉意。

“叫人跟上去看看,陛下让她去御前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