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楼宽阔又空荡,连发出的声音都变得空灵起来。
不知几时,原先侍立在珠帘两侧的宫女都退了下去,如今在殿内的只有姜令音和扶喻二人。
扶喻说完“平身”二字后,便又陷入了沉默。
姜令音见状,忽然抿唇莞尔:“妾身比陛下先来的长空楼,陛下应当不会怀疑妾身窥伺帝踪,或是做了什么手脚吧?”
她问得很随意, 连面部的表情都是轻松的。
扶喻闻言,脸色的神色却让人捉摸不定,姜令音等了一等,见他还是缄默不言。
她再次福身,表现得十分乖觉:“是妾身打扰陛下的雅兴了,妾身告退。”
转身之际,扶喻忽然唤住她:“姜氏。”
姜令音眉心陡然一低,她压抑住自己的不悦的情绪,脚步顿住,等扶喻的下文。
她不曾回头,自然也没看见扶喻眸色沉沉的样子。
扶喻见她停下,到嘴的话又转了个圈回到了肚子里,他想说什么呢?
听庆望说看到熙和殿的宫女急吼吼地跑向了太医院,他便叫人拦住了那个宫女,问清了情况,而后就来了长空楼。说实话,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站到她面前,心里甚至有些担心。
“??。”他改了个称呼,语气稍缓,“你若身体不适,便待在熙和殿里,不用勉强自己去昭和宫请安。
当下,姜令音忽然就想起了祺充仪,当初他也是这样对祺充仪说的吗?
所以,他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随心?
她回眸望向扶喻,一字一顿地笑道:“淑妃娘娘执掌后宫,每月也只需请安两次,妾身若是告假了,岂不是要等下个月才能见到淑妃娘娘?况且,连琼嫔都不曾告假,妾身身子康健,又何必多此一举?”
其实她不喜欢在背后谈论别人,或是在扶喻面前提及旁的女子。但这会儿她却没忍住提起了琼嫔。
琼嫔有孕,身子何其金贵。
扶喻听出了她话音里的讥讽,不免觉得有些刺耳,他看着姜令音,尔轻叹。
李太医自作主张,叫他误会了这女子,女子心里有怨气,倒也实属正常。况且,当时的确是他食言在先。
即便知道琼嫔是使性子,可嫔毕竟有孕在身,他本打算去看完她再到熙和殿的,可谁想,琼嫔的胎象却当真不稳呢?
好不容易稳住了琼嫔,天色已暗,他便没折腾,就在瑶华宫无人住的正殿歇下了。
他还想着日后如何面对女子的埋怨,以为女子会主动来询问他,可谁知……………他不去,女子竟也不来。
“到底要顾及自己的身子。”扶喻上前两步,伸手试图拉住姜令音的手腕。
对于女子口中似真似假的醋意只字不提。
姜令音却轻轻一避,顺势福身:“多谢陛下关心,妾身无碍。”
扶喻目光一滞。
他紧抿着唇,语气微涩:“??这是还在怪朕?”
姜令音疏离地笑一笑:“陛下说笑了,妾身扰了圣驾,该是妾身的错才是。”
“妾身就不打扰陛下了,妾身告退。”
扶喻注意到她紧绷的面庞和发白的唇色,轻拧着眉,三步并两步走到姜令音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在姜令音错愕的目光下,他不容商量地将女子拦腰抱起。
“朕送你回去。”
不等姜令音反驳,扶喻阔步往外走去。
姜令音的披风披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本遮不住多少寒风。可扶喻的胸膛却十分温暖。
她将脸埋进去,整个人缩在了他的怀中。
有人替她遮挡冷风,感觉自是不错的。
姜令音耷拉着眼睑,眼神悠悠地停在扶喻的喉结处,唇角微弯。
扶喻将她抱进了御辇。
帝王的御辇地方宽敞,能容得下两三人不说,头顶华盖,两边还有遮挡的纱帘。这是姜令音第二次乘坐御辇,与上回不同,冬日的御辇里还搁置了暖炉,茶壶里的茶水倒出来时也是热气腾腾的。
扶喻没有松开手,一直抱着她。
到了钟粹宫门前,也是扶喻抱着她下的銮驾。
銮驾所到之处,声势浩大,想不注意都难。
请安才散去不久,还有嫔妃在御花园冒着冷风想假借赏花之名偶遇陛下,没想到陛下是来了不错,可自己没入陛下的眼,反倒还瞧见陛下进了长空楼,而后抱着令贵人坐上步辇这一幕。
不等姜令音回到熙和殿,消息便如风一般吹入了各个角落。
令贵人这就又恢复圣宠了?
众人不解地想着。
随即着人打听起令贵人是如何遇见的陛下。
熙和殿众人见到自家主子被陛下抱回来时也是一脸震惊的。
她们挤眉弄眼地看向同主子一起去请安的纤苓,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却见纤苓对她们回以一笑。
众人心下了然,纷纷正色起来,对御前的人笑脸相迎。
庆望不是没察觉他们之间无声的交流,事实上,他也有点迷茫。
陛下今日这行为着实不大着调了。
殿内
扶喻将姜令音轻轻放到床榻上,捻了捻被子,声轻:“朕让太医给你瞧一瞧。”
姜令音与他对视了须臾,似乎是看出了他眼中的认真,淡声道:“妾身无碍,不必劳烦太医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