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总有落到底的时候。只要能让我借到力,就困不住我……
这时,场上突生惊变。
人们注意到吞下了陈煜的那头地龙,忽然发出惨嚎声,在地上拼命翻滚起来。
“怎么回事,它闹肚子了?”
“姓陈的从头到脚都是坏水,吃下去肯定消化不良!”
“可怜的地龙,以后别乱吃东西……”
在人们的议论声中,地龙剧烈扑腾几下,便伏在地上不动弹了。
有眼尖的人注意到,它肚子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仔细看去,血淋淋的轮廓,像是一个人影。
——是陈煜!
他竟然还活着!
心脏中剑还能活命?
被地龙吞进肚里了还能活命?
莫非他施展了什么禁忌法术,居然能死而复生?
他竟然剖开了地龙的肚子,浴血而出!
如此血腥的场面,又激起了一片惊叫。
血色人影后退,落在一蓬苇草上,满身鲜血淋漓,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陈煜抹了一把脸,甩开了一手血水,摸着胸口的伤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对他来说,这是惊险漫长的一次搏命,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次搏命——就赌自己能不能从江晨剑下存活下来。
从结果来看,虽然未必算赢了,至少自己没输。
陈煜浑身脱力,双眼定定地瞧着江晨沉没的位置,片刻之后,咧嘴微微一笑。配上他满脸的血水,无比狰狞可怖。
就是这一笑,让广场上众人悚然惊觉,这一位才是真正的反派大头目!
好些小朋友都被吓得哇哇大哭。
陈煜还未能完全脱离险境。
只得了几口喘息的时间,地龙们嘶叫着就争相朝他冲来。
陈煜右臂一抬,长剑四处拍打,将一股股地煞吐息拨开,然后一个有力的蹬踏,闪开底下一张张血盆大嘴的扑咬,斜往一边射去。
掠入芦苇之中,他的气息已然收敛,身形不作丝毫停留,又前往另一片草地。
藏书阁六层,苏芸清暴跳如雷,捶胸顿足,骂出了许多难听词语,以至于林家长老不得不连声咳嗽,来提醒她公众场合一定要注意苏家的体面。
“咳咳,贤侄女,贤侄女呀!你歇口气,先听我说一句啊!这个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这些站在高处的人理应早已看惯,就像我以前就跟你说过的……”
老人家一旦话匣子打开就絮叨不停,苏芸清起初还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她眼珠转了转,似乎开始认真聆听老人家的教诲,不时点头附和,吹捧两句,把林家长老逗得尽展欢颜。
眼见时机成熟,苏芸清面上堆起谄媚的笑容,颇有淑女风范地轻言细语说道:“林伯伯,能不能让我跟江晨说几句话?”
林家长老一怔,连连摇头:“不行!这怎么行!比赛还没结束呢,怎能私自与参赛者交谈!”
“别人不行,难道林伯伯你还不行吗?”苏芸清哀怨的眼神几乎能将冰块融化,她猫步走到林家长老身后,又是捶背又是揉肩,用甜到发腻的嗓音道,“林伯伯,你就帮帮人家嘛!”
林家长老干咳一声:“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这丫头也不注意点影响。”
“就一句!就一句!您老人家发发慈悲嘛~~”
“好吧,只能说一句啊!”
此时广场上的气氛再度热烈起来,因为光幕上已有两名选手在中宫相遇,第三名选手从画面来看也正往该处靠近,这种顶级高手群体对决的紧张氛围让围观群众的情绪空前高涨起来。
另外,体壮如牛的盛若虚也与神秘咒术师闫明远在坎宫边缘不期而遇,话不投机,意欲动手。
盛若虚已抡起了碎钢狼牙棒——这种造型并不优雅的兵器大概也是他鲜少在人前动武的一个重要因素——就要朝闫明远脑门招呼过去,恰在此时,一名适逢其会的不速之客插手了这场战斗。
“盛兄!闫兄!且慢动手,先听小弟一言!”
两人闻声望去,出言者乃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英武少年,正是苏芸清的族弟苏子修。
在滚滚江涛拍岸声中,苏子修周身环绕着淡青色的龙形雾气,负手迤迤然行来。
“盛兄,前天你也来看了陈煜和沈月阳的那场战斗吧?”
盛若虚竖提狼牙棒,淡淡地道:“看了又如何?”
苏子修道:“盛兄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现在陈煜势大,若不尽早遏制,恐成心腹之患!”
盛若虚道:“你的意思是,就因为陈煜看起来很强,我就应该跟你们联起手来,以多欺少,围攻他一人?”
“盛兄此言差矣!”苏子修微微一笑,“我想要对付陈煜,并不只是因为他很强,而是因为他罪行累累,多行不义,不配成为我们的对手!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像陈煜这种人,就该一早清理出去,免得让他污了天下英雄的眼睛!”
盛若虚“哦”了一声,把狼牙棒往地面上一顿,胸膛肌肉鼓了一鼓,道:“只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淘汰一个强劲的对手,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不过,我凭什么相信,跟你联手就能胜过陈煜呢?”
他这个动作倒是让场外不少女子都窃窃私语起来:“这位盛少侠好强壮哦!”
“是啊是啊,那根狼牙棒真是拉风!”
“就是名字不太吉利,一个堂堂大男人怎么能叫‘若虚’呢……”
苏子修道:“盛兄无需多虑!像陈煜这种道貌岸然、阴险卑鄙的伪君子,肯定是无法被正道群侠包容的。无论他有多强横的本事,成为众矢之的,都只会有一个下场。”
“可是你未必能亲眼看到他的下场。何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种事情确实应该谨慎,然而倘若现在退缩,坐失良机,我担心越拖到后面,就越难对付他。要知道像陈煜这种狡诈的心性,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去布置,就很难找到他的踪迹。”
盛若虚奇道:“听你的意思,你能找到他现在的位置?”
“陈煜在兑宫。”苏子修傲然点头,“只要他与水沾边,就逃不过我的耳目。所以现在就等盛兄你点头了!”
盛若虚对上他的目光,沉吟半晌,道:“这件事对我有益无害,不过,你得先告诉莪,你打算怎么对付他?毕竟,像你我这样的武夫,是很难跟他近身的吧?”
“只要盛兄你答应,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苏子修道,“开诚布公地说吧,只凭你我两人,的确近不了他身。不过,我们不是还有闫兄相助吗?对付陈煜那种神通,闫兄的咒法可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盛若虚吃了一惊,蓦地转头望向旁边未发一语的闫明远,面上微微变色:“你俩早就串通好了?”
“这种细枝末节,盛兄无需在意。”苏子修高深莫测地摆了摆手,转身迈步,“既然两位都没有异议,那就出发吧!别让陈煜久等了!”
盛若虚跟在他后面几步,忽感身后冷风刺骨,不禁回头望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大吃一惊——
水面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层雾气,雾气中浮现出幢幢鬼影,皆做古代骑兵打扮,黑盔黑甲,眼眸猩红,煞气滔天。
“这是……”盛若虚下意识地朝旁边闫明远望去,并抬起了手中狼牙棒。
苏子修的声音适时响起:“不必紧张,这些都是闫兄的仆从。”
仆从?
盛若虚定睛瞧去,只见浓郁的雾气飘荡在三人身后,扬起阵阵死尸的恶臭味。
雾气中缓缓行出一支军队,最前方的十数名武将,身着漆黑重甲,胯下骸骨战马,寂然无声地散发出浓郁的死亡气息。
再远的地方,无数鬼兵沉静地跟随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