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鸣声如急雨,寒芒若雷霆。两方交战之处只见刀光闪烁,人影穿插其中,来回交织,骤虚骤实,看得旁人眼花缭乱。
见那双方酣战,难分难解,不时迸出一蓬血花。白鬼愁面露冷笑,手指一弹,「追命」长剑便脱手射出,由灰暗之色突化作一泓黑水,幽亮的波光向凌霄荡漾而来,映出他无数个破碎的倒影。
白鬼愁亲自下场,人剑齐射,顷刻就从傀儡群中穿过,抵达凌霄眼前。
‘他竟把老夫当软柿子!’
剑意袭身,凌霄暗呼倒霉,亦知对方修为不凡,不敢托大,扬手拔剑来迎向晃过来的剑光。
魔剑「追命」气势汹汹,稍微一刺便搅得波影动荡,手上传来的感觉却让凌霄心中咯噔一下,暗呼不好。
一道惊雷般的光芒自荡漾的波纹中突起,倏忽间已狠狠撞开了凌霄右手剑身,慑人的锋寒袭至他面门。凌霄的反应也是快若闪电,身形疾退,一偏脑袋避过剑锋,如鬼魅般凭空横移几寸,飘身退去。
白鬼愁双目寒光暴涨,魔剑划出一道闪亮弧线紧追而去,风声呼啸。
一招失利,凌霄似乎陷入被他追杀的窘迫局面,一退再退,只凭借精妙的身法左右闪躲。
凌霄左手握紧了刀柄,胸口如同憋着一团火焰,却始终游离在安全的边界处,就等着白鬼愁按捺不住施展神通。
然而时空扭曲的余波未平,附近又有江晨有意无意投来的目光,白鬼愁又岂敢贸然拿出底牌。他只是埋头苦攻。
凌霄的身法变幻莫测,只一滑就掠起一串虚影,白鬼愁挥出的道道剑气纵横交织、疾如雷电,却始终碰不到他的衣角。
“小心!”江晨叫起来。
凌霄身后空气中突兀地浮现出一圈诡异的波纹,被夜色掩饰,旁边观战之人只觉的眼中一花,突然自虚空中探出一把汪蓝的匕首,在人们反应过来之前便狠狠扎进他的衣袍。
凌霄眼珠倏地瞪得老大,似乎不可置信。然而他左手边却骤然泛起一道惨白的亮光,在匕首刺入衣衫的时候,也同时划过背后那人的身躯。
断喉刀!
虽然出刀的角度、姿势、力道都对凌霄极为不利,但这一刀他已蓄积多时,又是以己身为诱饵,倾力一击的威力,恐怕就算是由百年前「刀尊」张绍游亲自来使这一刀,也很难做得比他更好了!
一股寒意从鬼影子尾椎部位升起,刹那间她仿佛有一种面对当年横扫江湖的秋水冷焰刀的错觉。
躲不开了!
就连旁边一个傀儡拼命扑过来,想以自身为鬼影子挡刀,也完全来不及了!
血水喷涌中,鬼影子看到了黄泉倒挂、地狱开裂的胜景。
等那个傀儡终于赶到,化为一滩肉泥将她包裹起来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了。
“不管是谁的种,现在都没了。”凌霄桀桀笑起来。
所有傀儡的面孔都由麻木转为愤怒,他们同时开口,从各自嘴里的尖啸汇成同一句话:“老东西,你找死!”
刺耳怪叫声中,眼前一名名傀儡的身躯突然爆散开来,迸出一滩滩血肉混合的泥浆般的东西,漫天激扬而起,如巨大面饼般朝凌霄扑卷过来。
这是纯粹泄愤的举动。彻底舍弃人形,虽然攻击范围更大,但对于真正的高手也愈发不具备威胁。只是这一招着实恶心到了凌霄。
江晨的身影骤然闪现在凌霄身旁,周身一轮圆月光晕泛起,顿时让扑来的血肉浪花撞成粉碎。
“你们都该死——”
血肉泥浆如浪如潮,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拍打着中间的那团莹白光晕,尽管一次次徒劳无功,却始终锲而不舍。
红煞发起怒来,如同陷入疯狂状态,把眼前所见一切都化为肉泥,不顾一切地攻击目标,就连白鬼愁也很难让他恢复冷静。
“莫非是你这怪物的种?凭你这模样还想生个小怪物出来?做梦吧!桀桀桀!”凌霄的笑声无疑在火上浇油。
红煞愈发狂躁,简直丧失了理智,连自家主人都顾不上了。若不是有人横插一手,他恐怕要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来。
忽有一把清朗的嗓音随着夜风飘入战场:“诸位,我没来迟吧?”
这句话说得并不大声,很多紧张关注战局的人都没留意,但激战中的双方却因这一声而慢了下来。
江晨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力,漫过自己身躯。
他手中原本软薄轻巧的长剑,倏然增加了好几倍重量,差一点拿捏不住,使力一提才没脱手滑落。
他尚只觉得有些不适应,而身上惯常背负着九把刀剑的凌老爷子,则感受到了外来者深深的恶意。
那股陡然增加的重量,如同一座大山压下来,差一点把凌老爷子的腰都扭断了。
凌老爷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出离愤怒过。
老人家的腰杆本就禁不起折腾,再多来这么几下,宫勇睿可以提前为师父准备后事了!
就算当初江晨暴力降服他时,也没在凌霄这杆老腰上做文章。那个偷袭的龟儿子,简直卑劣、无耻、丧尽天良!
凌霄躬着身子,如同虾米一般涨红了脸,厉声叫道:“是谁?哪个龟孙?”
他左顾右盼,发现周围的肉泥也似乎遭受到了更多惨痛的折磨。
那一团团肉块,本来要掀起滔天巨浪,却由于突如其来的沉重压力,像是挨了从天而降的一巴掌,狠狠跌落泥尘中,连浪花都翻不起来了。
肉团中冒出一个个血泡,翻滚着似乎还有动作,却被强行束缚在地面上,发挥不出半点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