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禄山黑沉着脸,高声拂袖道:“我儿病重,不宜见客,还请烬花宫主回罢!”
病重?
明明大半月前,江蘅离开前的那一晚还生龙活虎的,怎么回家探亲,反而病重了。
薛紫烟闻言心下一紧,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糜月也压根不信他的话,装模作样地做惊讶状:“什么?他竟然病了,那我更得去瞧瞧了,我这里有些上好的疗伤丹丸,正好赠与他用。”
“不必了,我儿正在精心养病,还望烬花宫主莫要再来扰!”
江禄山面色不善地压着火气,这烬花宫强掳他儿当宫的事,在四境都传遍了,如今竟还有脸来要人!
糜月见这老头推三阻四,心里便已明白江蘅定是被他给关了起来,于是偏头朝薛紫烟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慢慢从众多弟子的身后悄无声息地撤开。
糜月转而似笑非笑看向他们,眉峰微挑,嗓音清脆:“其实我这本是想来找江蘅切磋一番,既然他病重,不如就同江宗主讨教讨教?”
说罢,不等江禄山等人反应,双手的掌心各凝出一团散发着烈焰的烬花虚影,宛如两枚燃烧的火球,一前一后呼啸着便朝着几人的面门处砸了下去。
弦音宗后山,一座不起眼的宫殿里。
这里本是江蘅的起居寝殿,如今却宛如一座幽闭昏暗的地牢,日光艰难地透过挤满灰尘的窗户缝隙,吝啬地洒下几缕微光,却也只是让那角落里的凄惨景象越发清晰。
江蘅的手脚被绳索死死束缚,关节处因长时间的挣扎而被磨破了皮,露出粉嫩的血肉。他的后背犹如一张被乱刀划刻的破旧画布,鞭痕密密麻麻,有的地方肿起老高,泛着青紫的淤血,有的则皮肉外翻,惨不忍睹。
他额头上已经干掉的冷汗和凝固的血渍,在脸上混成污浊的痕迹,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
江蘅有些浑浑噩噩,不知被关在这里已经是第几日了。
他没有想到父亲会这般生气,他满怀欢欣地回来,想给父亲祝寿,而父亲见他的第一面,直接让人将他绑了起来。
江蘅已经习惯被体罚鞭打的日子,但父亲这一次格外地狠,在打完他后还会命人给他的伤处涂药,等伤口结疤,再继续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打,新伤叠旧伤,他如今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他在想,要不要给爹爹服个软,先改口说他再也不会回烬花宫了,他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他又在想,他和薛紫烟说好只回来两日,如今食言了这么多日,她会不会担心自己?或是误以为他变了心意,又或许......她根本也不在意他。
恍惚间,屋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江蘅抬起眼,是素来给他送饭的弟子。
“少主,这是您今日的饭食......我就搁下了。”
那弟子似是也不忍见他身为弦音少主如今却落得这等惨状,放下手里的饭碗就要走。
江蘅动了动唇,没出声。
他摇摇脑袋,大概是烧糊涂了,刚才一瞬间,他竟然会幻想来的人会是薛紫烟。
“噗通??”
门口突然传来有人倒地的声响,送饭的小弟子察觉不妙,方一回头,还未看清贼人是谁,身形摇晃了两下,也跟着一头栽倒在地。
一道淡绿色的毒烟悄然在屋里弥漫开来,在快要触及到他时,一道身穿玄色劲装的身影飞掠闪现到他面前,将一张防毒面具精准地罩在他的脸上。
江蘅睁大了双眼,有想过他的真命天女会脚踩祥云,身披霞光,如同九天玄女般降落在他面前,但没有想过那个真命天女会是脸戴罗刹防毒面具,脚踩毒烟过来解救他。
尽管来人戴着面具,江蘅已然从身形和露出来的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中,瞬间认出来了她是谁,眸光不敢置信又激动地发亮,嗓音因为干渴和折磨像被砂纸磨过的沙哑:“紫烟,你怎么………………”
薛紫烟看到遍体鳞伤的少年,呼吸陡然一室。
在迅速反应过来后,手中利刃当即斩开束缚他的绳索,把他拉了起来。
“什么都别问,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