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2 / 2)

“你当真不想留在这里?”

“不想,我想跟你回家。”

小姑娘嗓音软糯热怜,似是在这里受到了苛待,小手扯着他的衣角,大有不带她走,她就不松手的架势。

“……”

“走吧。”谢无恙道。

那只比霜雪更素白的手伸至她面前,糜月见计得逞,立刻抓住他的手指。

乘着清冷月色,她跟着谢无恙往与烬花宫相反的方向走去。

糜月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她还真的担心,这厮会把她送回烬花宫。

难以想象十二副宫主看到自己变成这样会是什么反应,那可真是天下大乱了。

她擦去额间冷汗,后知后觉地侧眸一看,浑身僵直。

她、

竟然、

牵着谢无恙的手?

糜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的手小,只能抓得住他的一根手指。

她悄悄仰头,自己原本也属于高挑的身材,没觉得谢无恙有多高,然而变成幼崽后,以仰视的角度看,才惊觉他竟然这么高,仿佛一个擎天的巨人。

糜月阴暗地想,自己若是使些劲,能不能把这根手指给掰折了?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巨人”垂下眼,清淡的眸光和她对视了一眼。

小姑娘率先心虚地别开眼,暂时放弃了这个“伤敌汗毛,自损一万”的念头。

“??唔!”

心里装着事,糜月没有专心看脚下的路,不小心踩到了裙角,忽然向前踉跄栽去,幸好拽着他的手指,才没有摔在地上。

谢无恙低头看,小姑娘的裙摆拖得老长,一看就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好歹是宫主的孩子,怎么连件合身的衣物都没有?

那人对自己亲生孩子都这般无情……

谢无恙眉头微蹙,同时腰间雪刃出鞘,寒风斩过她脚下,刺耳的裂帛之声传来。

糜月低头一看,顿时脸色惨白,心痛得不能呼吸。

她的金丝薄烟鲛绡攒珠堆银滚边百蝶穿花香云纱裙!!!

“你干什么?”糜月的小奶音有点发颤。

剑尖挑开碎布,干脆入鞘。

“裙摆太长,现在不会妨碍走路了,”

谢无恙如墨染的眉眼微敛,看着小姑娘眼底似是感动的泪花,淡淡温声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糜月喘了几个深呼吸,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他。

谢你大爷的!你知道这条裙子有多贵吗?!

臭剑修!!!

……

此时此刻,琼山脚下的花都扶桑。

在西境十八洲,以烬花宫一门独大。而紧靠着琼山的扶桑,在烬花宫的庇佑下,已然是整个西境最繁华的不夜城。

夜至深更,街道两侧悬灯结彩,酒肆林立,舞乐丝竹之声处处可闻,甚至比白天还要喧闹许多。

面前的铜制炭锅冒着氤氲的热气,薄切的肉片在红彤彤的沸水中滚了滚,麻辣鲜香的气息直扑鼻底。

夏沥看着程令飞夹起一片肉,像试毒似的,在面前的三个茶盏里轮流涮过一遍。

她颇有些不解:“你这样为何不直接吃白锅?”

“你不懂,在西境吃白锅会被人笑话的,再说来都来了,不尝尝这正宗的红油锅子,不就等于白来吗?”程令飞用竹筷小心翼翼地拨掉肉片上最后一粒花椒。

“……”

夏沥看了看周围正在捂嘴偷笑的客人们,真不知道她这师弟是哪来的自信。

入了琼山地界后,俩人都不敢穿隐剑宗的门服,程令飞更是带了个黑布面罩,把下半张脸遮得死死的。

连吃肉时也不肯摘下??夸张地拉低面罩的一角,迅速把涮肉塞进嘴巴,再飞快地把面罩拉上去,咀嚼吞咽。

本来他用三个茶盏涮肉的操作,已经够吸睛了,再加上他这带面罩吃饭的离奇行径,夏沥发现他们完全成了这客栈里的焦点。

本来大老远跑到敌宗地界里就该低调行事,这下好了,他是不是生怕别人认不出他们是敌宗的人?

“赶紧把那面罩给我摘了。”夏沥低声咬牙道,十分后悔答应和这个显眼包一起吃夜宵。

“你不知道,听说在这里长得好看的男修,会被烬花宫的女修抓去当侍宫的……小二,再上两杯茶!”

程令飞回头朝身后的店小二喊了句,继续压低声音对夏沥道,“……据说那些抓走的修士都要被那些妖女们吸干阳气,日夜磋磨,不成人形了都,我不得防着点?”

夏沥对他的话深表怀疑:“青天白日的,不能吧。”

程令飞指了指外面:“现在可是晚上。”

“……”夏沥面无表情,“你放心,真要有这种事,那也是抓我们师叔,抓不到你头上。”

“那可不一定。”

这城里走几步就能碰见一个烬花宫的女修,让程令飞很没有安全感。

店小二端来两杯新茶,闻言忍不住插嘴道:“客官,您就放心罢,那些都是谣言,想当烬花宫的侍宫可没那么容易,这修为、长相、气质缺一不可。”

“小的有幸见过烬花宫主的沈侍宫,那模样、气质可是千里挑一。传闻烬花宫主更是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一般的男修哪能轻易入得了她的眼呢。”

言外之意,阁下想当烬花宫的侍君还不够格。

程令飞虽然有时不灵光,但又不是真傻,听出了小二话里的阴阳,指着自己:“我这戴着面罩,你还能看出我长相佳不佳?”

“恕小的直言,您这气质上就差三分。”小二嘿嘿一笑。

“啧你这小二,知不知道什么叫真人不露相?”

这下把程令飞说得炸毛,作势就要揭面罩,露出自己的庐山真俊颜,店小二无意望向门口,眼睛一亮,立马迎上前:“那个客官就可以!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程令飞不服气地顺着望过去,瞬间矮了气焰,化作笑脸:“师叔!”

夏沥当下搁了筷子,跟着起身。

刚跨过门槛的人一半身披淡淡月华,一半映着酒楼里暖黄的烛光,气质清绝,宛如寒天孤月没隐空山。

在他步入的刹那,整个酒楼的嘈杂声都静止了一瞬。

程令飞挠挠头,他敢打赌那个什么沈侍宫,肯定没有他们师叔气质绝佳。

输给师叔,他不亏。

然而下一刻,他惊讶地发现,在师叔身后,竟然躲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探头探脑地观察他们。

小姑娘生得玉雪可爱,头顶别的花簪和穿戴的玉镯首饰奢靡精致,只是不知为何裙边裁短了一截,光着一双脏兮兮的脚丫,有点像话本子里落难的富家小千金。

小姑娘面颊鼓鼓,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发现他在看自己后,立刻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