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傅仪君,不仅是她是秦妙澜生的,也因为她挡了我女儿的路,她们母女真是晦气,一个抢了我的如意郎君,一个抢了我女儿的,都该死!”
听到这,云桑已经不想再听了,也不敢再听了。
一桩令爹爹尴尬的陈年旧事,她都后悔过来了。
也许是爹爹内心的醋劲还未消,他极少同云桑说起母亲的前夫,沈励,如今戍守边关的将军。
沈将军是母亲的竹马,十六岁时结为了夫妻,但后来感情出了裂痕,听说是因一个女子,母亲觉得遭受了背叛,果断和离,后来嫁给了始终守候她的爹爹,成就了一段佳话。
但母亲显然是个命途多舛的人,如果外祖家没事,母亲可以同爹爹这个良婿白首终老的,就差一点。
二婶歇斯底里的一番话勾起了云桑对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的思念。
她回去对着爹爹给母亲所作的画像出了很久的神,心中千头万绪。
母亲的人生当真可惜,以为柳暗花明了,却突遭厄难,被夺了性命。
若是母亲活着就好了,云桑想,不仅是为着自己,也为了母亲本该拥有的美满后半生。
爹爹真的是个很好的郎君。
江见夜里来寻她的时候,察觉到娘子明显低迷悲伤的情绪,关切道:“娘子今日怎么心情不好,是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收拾他。”
抱着裹在被窝里像个小馒头的云桑,江见凑过去真诚道。
云桑叹了一声气,在江见怀中扭了扭身子道:“没人欺负我,我只是有些想我娘了。”
这话一出来,江见想起了自己一直忽略的东西。
他怎么从未见过岳母大人?
这样想着江见也就问了出来,听得云桑一愣,连悲伤的情绪都散了大半。
“没人同你说吗?”
“说什么?”
江见一头雾水地反问,云桑一想也是,江见才来家中几日,自己都忘了同他说的事旁人又怎会多嘴。
“我娘在生我的时候就去世了,爹爹说娘当时身子不好,临产时候又受了外祖父家的刺激,当时大出血没能救回来,便丢了性命。”
对于母亲,云桑很陌生,但话语中总带着一种执着的情愫。
江见啊了一声,嘀咕道:“原来女子生小娃娃会丢了性命啊,太可怕了,那、那我不要娘子给我生小娃娃了,以后传承衣?还是寻个徒弟吧。”
云桑没想到他会想这么远,想得那么体贴,虽然心里很是受用欢喜,但还是解释了几句,以免对江见造成什么错误引导。
“也不是所有啦,只是有的女子会,大概是身子骨不好造成的,不是所有女子生了小娃娃就丢了性命的,要不然人人都要没有母亲了。”
但得知了这一可能的江见倔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肯冒这个风险。
“不行,有这个可能就不生了,娘子的身子骨看着可不够强健,万一丢了性命怎么办,我只要娘子就够了,孩子不孩子的无所谓了。”
"Fit......"
黑暗中,江见眼珠子一转,嘀咕道:“我得寻上官朔打听打听,有没有可以做生小娃娃的事又不会真怀上小娃娃的法子。”
因为凑得极近,云桑将那番话听得清清楚楚,脸红的同时暗啐道:就知道这人放不下!
江见说崔御史已经答应了拿血灵芝来与他做生意,不过当云桑问起崔御史要的是什么时,江见明显含糊了一瞬,只说是办个差事。
看出江见不愿说的意思,云桑只以为是什么能让他丢脸的差事,便没有多问。
三日过后,皇孙们被陛下放出宫了,云桑也收到了李承钰的信,约她在天酩酒楼相见。
出门的时候,云桑远远碰上了傅文瑛,才几天的功夫,人瘦了许多。
想来是来寻她的,然见云桑这一副要出门的架势,又落寞地退了下去。
云桑目光从堂妹的背影上移开,心中情绪五味杂陈。
在大理寺的铁证下,蒋氏并未负隅顽抗,承认罪孽后坚持言自己的女儿是无辜的,并不知情,然后使用发间的金簪自戕了。
而蒋琥也被判了问斩,云桑虽好运活了下来,可被他杀害的那些家家仆却是实打实的,尤其是照雨,理应以死谢罪。
蒋氏身边的吕婆子身为家仆却胆敢暗害主家姑娘性命,傅允给了个痛快,一杯毒酒送走了。
上官家那位收了钱办事的奴仆也被主家发卖了出去,得了教训。
蒋氏说得不错,蒋氏动手前,两人均不知情,傅文瑛虽心中暗生窃喜,但终究未参与,允念着一丝情意没有将人如何,只下令封死了东西院的院墙,傅文瑛如今过来还是从偏门进的。
看着姐姐坐上车离开,傅文瑛多嘴问了门房一句。
“姐姐去哪里?”
“自然是去赴世子的约。
傅文瑛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愈发不好,眼神黯然。
天酩酒楼
云桑自以为来得挺早了,然看见雅间中坐得端端正正,似乎已经等了好一会的身影时还是心道慢了些。
李承钰还带了琴来,奏着君子最爱的琴曲,《高山流水》。
听到开门的动静,李承钰也没有停下,也没有看云桑,只是琴音颤了颤。
云桑也没有打扰,只在李承钰琴案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聆听琴曲。
年轻的公子身着白色大袖锦袍,身姿端正挺拔,尽管坐在那也能窥见其颀长的身量。
他带着一副仙鹤玉冠,长簪垂下的缨带系在下颚,勾勒出瘦削精致的轮廓。
修长如玉的手指自浅蓝色的宽袖探出,灵活又风雅地于七弦琴上抚弄,奏出阵阵雅音。
不得不承认,她这位未婚夫就算抛去英王世子的身份,这副容貌也足够博得长安姑娘们的痴恋爱慕。
不过他的俊美与江见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江见的容貌是热烈而明媚的,就好像日光,一眼就让人璀璨地不能直视,直叹其光耀。
而李承钰是幽美而清雅的,好似月光,柔和中又带着生人勿近的清冷。
也不知怎的,云桑又扯到了江见,一颗心越跑越远,渐渐忘了听曲子。
而李承钰正好发现了这一点,原本浮躁的心情更无法稳定了,干脆停了下来。
琴音止,两人同时抬起头,对视在了一起。
云桑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怨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