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热血跟着“仪君”踏进了上官院判家,李承钰一路走来都没有看见她,犹不死心,又让冯安去门口小厮那里打听了一下。
冯安方才错过了黄金时刻,自然也没有看到李承钰所看到的,只觉得世子这个要求更是古怪,但他二话没说去打听了。
然未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从小厮那得知方才那对少年人是他们家三公子的江湖朋友,也不知两人是何种关系,只是特来观礼的。
仪君自不可能是什么江湖人氏,也不可能认识什么江湖人氏。
可那张脸实在像极了她,李承玉甚至不能哄骗自己那只是跟仪君有几分相像。
除了双生,世上哪有两个人会像得这样厉害。
想起方才两人间如小夫妻一般亲昵的行为,纵然如今根本不能确定那个姑娘的身份,李承钰心里都堵得厉害。
这就是在意一个人的感觉吗?
就像是曾经在宫中读书的时候,他作为皇孙,她是熙宁小姑姑的伴读,李承钰每每瞧见有其他兄弟同她搭话,都胸腔堵塞难言。
既是他那堂妹夫的江湖朋友,那询问其他人想必也是不知的,只能等着人出现自己再确认一番了。
念此,李承钰耐心地待在上官家专门接待贵客的花厅内,轻嘬着他们家最好的君山银针,面上虽幽静自然,但藏在胸腔中的那颗心却不安生。
委婉地打发走在这里被迫殷勤招待他的上官家二公子,独自等待宴席到来。
既是来参加婚宴的,那届时她一定会出现,他只需守株待兔便可。
为了便于观察,李承钰早早落座于宴席上,位置自然是最好的那一块上宾席,什么人过来他都能瞧上一眼。
终于,就在李承钰开始有些厌烦这嘈杂的环境时,人群中一抹鹅黄色出现,那张他千呼万唤的脸终于出现了,只不过她身边还是有个紧追不舍的白袍少年。
是个模样十分出色,性情疏朗爱笑的小公子,若是生在世家,仅凭着这副品貌大概都能得无数闺阁女子芳心,可惜了是个江湖草莽。
但就在眼下,这个江湖草莽正紧攥着旁边那个像极了仪君的少女的手,如胶似漆地在一处不远不近的地方落座。
少女一直在笑,面颊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与仪君的没什么不同。
倏然间,那双弯弯月牙的眼眸抬了起来,与一直深凝着她的李承钰对上,四目相接。
那一瞬,落着细密小雨的湖面陡然雨势变大,甚至开始迎来雷声阵阵。
似有银色闪电划过苍穹,刺着李承钰的双目。
只是一瞬间的对望,李承钰便知,那双眼睛到底属于谁。
可奇怪的是,在看向自己时,仪君的眼眸是全然的陌生,还有对他看过来的茫然。
这更像一个陌生的姑娘,但矛盾的是,李承钰笃定她就是仪君!
确定的那一瞬,李承钰接踵而来的便是一串串疑问。
仪君不是去蜀地祭奠外家了吗?
上次问起公,明明傅公也是如此态度,但人怎就突然出现在上官家的婚宴?
李承钰不记得傅家同上官院判家有什么往来。
再退一步,既从蜀地回来了,为何不归家?
最重要的一点,李承钰看向正给仪君整理额间碎发的小公子,心再静不下去了。
仪君身边那个少年又是谁,她们又是什么关系?
李承钰想知道,但又害怕知道。
因为那是她过了大礼的未婚妻,未来的世子妃,乃至王妃。
目光一触即消,仿若自己只是无意间视线相接的普通人,没有半分停留。
李承钰怔怔地看着,甚至忘了将视线收回,被旁边的少年察觉到,不客气地瞪了回来。
直白的、锐利的、宣誓领地的眼神。
同为男子,李承钰除非瞎了才会不懂其中的意思。
摩挲在腰间玉珏的手掌青筋乍现,一眼瞧上去有几分狰狞,让人一看便知主人的怒意。
冯安此刻再没了先前的疑惑和淡定,甚至还趁着世子没瞧见双手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没睡醒在做梦,竟在上官院判家的婚宴上瞧见傅家大小姐,还和旁的野男人在一起卿卿我我,当着他们世子的面!
哎呦喂,可吓死他了!
原本冯安也想着是不是自己认错了,眼前这个姑娘只是同傅家大小姐生得相像,毕竟天下那么大,有一两个生得像的也不稀奇。
然目光往世子那双青筋暴起的手背一瞧,冯安觉着似乎应该不是相像的问题了。
世子怎么会认不出仪君小姐呢?
世子连为仪君小姐随手作的画都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又怎会错认?
意识到这一点,冯安心中掀起了狂风暴雨,时刻战战兢兢,不时偷瞄着自家世子的脸色,生怕一向养气功夫很好的世子没忍住发作。
就算旁人不知世子待傅大小姐究竟有几分情意,然他作为世子的近身内侍,自然门清。
主仆两人心思各异,一个比一个僵?,不敢妄动。
李承钰没有被那少年的目光吓退,反而仍旧执拗地看向那边,看着仪君笑容甜蜜地吃着少年殷勤剥好的虾,好一对璧人。
李承钰知道此刻他不该这样失态,但他实在管控不住自己的那双眼睛。
那个白袍少年又看了过来,这一次显然不是简单地瞪他了,神情都跟着不善了起来,这无疑是一种很危险的讯号。
冯安一颗心都跟着提起来了,想着劝劝世子,稍安勿躁。
但有人先行劝了,正是云桑。
几只虾下了肚,云桑察觉到那个紫袍公子还在凝着她,一时也有些为难,转脸一看江见脸色臭得吓人,一只手已经按在了桌子上,似乎是想采取一些可怕的行动了。
云桑看着满座宾客,想也不想按住了江见的胳膊,轻声劝道:“你要上天啊,人家新人正拜堂呢,你好歹憋着些。”
被云桑按住,江见犹如泄了气的河豚,还有几分气鼓鼓的。
“可那人也太嚣张了,从没见过那么不知死活的,长安果然不一样,连人胆子都比别的地方的肥!”
带着气,江见恨恨地说着,眼睛里的刀子如果能化作实质,对面的人估计早就千疮百孔了。
此刻有着许多顾忌,江见确实不便做些什么,只暗戳戳地想着等一会趁人不备去把这个不知死活的长安人修理一顿。
但在此之前,他要气死对方。
余光瞥见那道视线还在,江见带了几分心机,故意贴到云桑身上,拿出一副撒娇卖痴的嘴脸,一双晶亮的眸子盯着她道:“娘子我有些饿,想吃你的虾。”
身上猛地贴上来一个炙热蓬勃的躯体,要不是知道是江见,云桑差点都要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