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多问,凌沧海只是说了几句临别的贴心话,便扭头回屋里去了,那面色属实不大好。
走在洞窟中,云桑想起师父那不甚好的脸色,看着烛火中江见明灭可见的平静面容,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师父的脸色看着不大好,是生病了吗?要不要紧?”
明显的身体不适,但师徒两似乎都没有放在心上,一个不说一个也不问,云桑也不知怎么说了。
马蹄声,脚步声,接着便是夹杂着呼吸的人声。
“老头子十年前中的毒,叫什么噬春散的,每到月中便会发作,让人痛苦不堪。”
“老头子好在内力深厚,每月还能抵御一二,不至于丢了性命,就是月月会有一日难捱。
也许同样不想说到这个话题,云桑明显感受到江见神情的低迷。
“这毒无法医治吗?”
云桑隐隐猜到些不好的可能,眉心蹙起,继续问道。
“噬春散,至今无药可解,就连上官朔那个有两把刷子的大夫也没能研制出来解毒方子,我每年出去都会去打探谁人可解噬春散,但都一无所获。”
说到这,江见十分泄气,握着她的手都不禁松了些力道。
江见很少有负面情绪,他成日对云桑展现出的都是轻暖日光般的面孔,高兴就畅快笑出来,不高兴就直接倾吐,几乎没有什么别扭。
此刻正是云桑派上用场的时候,云桑也很乐于去安慰安慰江见。
“能保住性命便是可喜可贺的事,日子还长,总会找到解毒之法,世上总是不缺一心钻研医道的能人,说不准今年便碰上了呢!”
世间缘法因果循环,就好比被毒蛇咬了,那毒蛇附近必有解毒草药,噬春散既然存在,那也应有破除它毒性的解药。
只是有些东西易得,有些东西难寻罢了。
“老天定不会辜负你的努力。”
云桑努力回握江见的手,试图让他感受到自己诚恳的安慰。
所幸江见不是那等容易焦虑内耗的性子,被心爱的娘子一通安慰,顿时神清气爽,不去消耗自己的情绪,人再度斗志昂扬起来。
“没错,我也觉得,我一定能寻到解药!”
情绪高涨的江见一掌拍在流云的身上,许是力道有些大,引得流云不乐意地哼了一声,用脑袋顶了顶他。
云桑偷笑,被江见发现后捏了两把。
知道河谷外便是冰天雪地,云桑再度穿成了一个球,全副武装地跟着江见踏出了洞窟。
没来得及遮掩的脸颊当即领教到了久违的刺骨冷意,云桑赶忙围上了毛毛领子,将自己完全缩在厚重的衣服中。
戴着手衣的手牵住江见,云桑主动贴着他,两人于风雪中前行。
“走吧,我先走走暖暖身子。”
“都听娘子的。”
冰冷的空气中,两人声线甜暖,让这冰天雪地的寒意都削减了几分。
后续仍是老样子,当云桑走累了,扛不住长亘山的寒霜时,自己主动地钻到了江见的怀里,颤颤巍巍的模样看得江见直笑。
托着云桑如今不存在的腰,江见打横将人抱起,周身涌动着暖洋洋的内力,让浑身哆嗦的云桑立即安定了下来。
想来人在足够温暖的环境中便会涌现困意,才在江见怀中躺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话刚说了几句,云桑便开始昏昏欲睡了。
江见低头凑过来亲亲的时候瞧见了少女开始耷拉的眼皮,嘴也不好往人脸上印了。
“娘子又困了?”
“嗯。”
云桑轻哼着应了他一声,开始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去睡觉。
“睡吧睡吧,睡醒了今晚就有精神了,能多撑一会~”
说着意有所指的话,云桑忍着困意瞪了他一眼,骂了句不要脸,接着闭上了眼,不再理会他。
有些人就是越理越上劲,云桑敢打包票,如果她敢再接一句,江见这人就要说出许多污言秽语了。
只是这样亲热一下便有这么多不能让人听的淫话,若以后真到了圆房那种真刀真枪的时候,岂不是要被污掉一对耳朵?
想到这,云桑心里怕怕的,同时又有一种诡异的期待感。
好像有点好奇江见还能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呢。
意识到自己这股诡异的期待感,云桑满心羞赧,强势将这股念头驱逐出去。
进入梦乡后,一切忧虑烦恼都不在了,梦里很美好,她在长安找到了家,找到了爹爹,爹爹同意了她和江见的婚事,她和江见在云桑谷举行了盛大的婚仪,漫天都是云桑花的花瓣雨,空气中尽是花香味,一切都显得那样美好。
至于为何上一刻还在长安,下一刻就在云桑谷举行婚仪,梦里的云桑不会纠结,梦外的云桑更不会。
梦时常是没有逻辑的,是个美梦就好。
她这次醒来是被江见叫醒的,她一觉睡得出了雪山,举目四望,除了身后那座雪白的长亘山,其余皆是正常的深褐色山脉。
他们又到了西陵山脉,云桑甚至看见了不远处的那驾马车,眼熟的很,正是当初二人留下的那驾,还原封不动地在那,一个车轱辘也没少。
虽然这片山脉还是阴冷些,但比长山那冰天雪地的地方好多了,云桑脱下斗篷,搓着手靠近马车。
流云仿佛也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任务,乖巧地来到那驾马车前,随时准备担任拉车的重任。
就在这时,就听见江见咦了一声道:“有信来?”
“什么?”
云桑诧异地反问,目光跟着江见看了过去。
在长亘山脚下,也就是他们的马车附近,有一棵顽强生长的枣树,虽然迫于天气已经很多年没有结出果子了,但枝干仍旧顽强立于这方天地中,光秃秃的,总有几分死气。
而就在最粗的一根枝干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竹筒,里头不用想便是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