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云桑已经在心里想象过无数遍长亘山的模样,但真正看到庐山真面目的时候,她还是被震撼到了。
满目白茫茫一片,山峰高耸入云,看不见顶端,只觉高山巍峨,吾生渺小如沧海一粟。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冷。
若是没有前头那座山岭,云桑便要顷刻间体会由夏入冬的玄异了。
不同的是,长亘山的冷要远胜过外面,几乎到了彻骨的地步。
山下方圆几里都不再有鲜嫩的绿草,更别提那些点缀在绿叶间的野花,四下都是荒凉贫瘠的灰色,只有些极其耐寒的树木还顽强生长着,告诉云桑这里仍然有生命。
放眼望去,前路更是茫茫雪色,让人不能久视。
刚踏入山脚下,云桑便被那股浸着冰渣子的冷风吹得脸色一白,飞快将厚实的春装脱下,穿上了在西平郡一道买来的冬装,还将那身最毛绒厚实的斗篷也穿上了,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不得不说,云桑的应对很正确,光是长亘山山脚下已经是这个鬼样子,里面不得把人给冻成冰坨子。
江见没有说错,就她这样的要是没有江见,进去真是凶多吉少。
怪不得这里人迹罕至,连行军打仗时军队都不愿往里面踏足,这哪是人待的!
也幸好里头有个江见说得四季如春的温暖河谷,要不然云桑真不信江见师徒能愿意长期生活在其中。
那不得跟蹲冰窖一样?
云桑将手衣也牢牢套上,俨然一副全副武装的架势,将正在解马身上挽具的江见看得摇头直笑。
“娘子倒也不必这样夸张,我的内力足以抵抗山内的寒气,你穿成球一般,到时我有的抱了。
云桑搓了搓带着手衣的两只手,反驳道:“我现在就冷,自然得穿上,是你要带我回去的,我就算重如野猪你也得抱。”
说话间,口中吐出白色得雾气,如喷火一般,可见此山之严寒。
“哈哈哈~”
“娘子说得没错,娘子就算是变成了野猪我也得抱~”
江见有时候就会这样故意讨人嫌,云桑听她扭曲自己的原话笑话她,气得脸颊都多了几分热意。
“你才变成野猪!”
挽具卸下,白马流云获得了自由,似乎也对周遭冰冷的环境感到不大舒服,想要蹦蹦跳跳热身一番。
江见没让它乱跑,而是给它穿上一些防滑的东西,比如给它的四蹄套上厚厚的棉布,保证流云在冰天雪地中行走不会滑倒或者被冻僵马蹄。
流云也要跟着他们一道去河谷。
长亘山环境恶劣,终年严寒,地上更是寸草不生,若是将流云弃在这必定几日间便饿死。
但若是将他放逐在前头那座山岭中也不是个好主意,那里猛兽居多,即使开头可能有些猎食者猛兽不认得马匹,有黔无驴之象,但难保其后被看出了虚实丧命猛兽之口。
更何况流云与二人的关系本就不错,云桑也不忍弃了这匹小白马,与江见达成一致,将流云给一并带上。
趁着江见给流云绑马蹄的空档,云桑拿了些流云爱吃的苹果和糖块过去,流云欢喜地从鼻翼间喷着粗气,要不是江见正给他绑蹄子,它怕是就要跳几下了。
流云咔嚓咔嚓地啃着汁水丰沛的苹果,马尾在后面扫得欢快。
“你倒是宠着这小白马,都没见你天天喂我苹果。”
也不知是真吃味还是假吃味,云桑白了他一眼道:“你是马吗?跟马争什么吃的!”
再说江见也不爱吃苹果,他就是故意的。
将最后一个马蹄绑好,江见笑嘻嘻回道:“我虽然不是真正的马,但娘子也可以把我当成马,不过把苹果换成桃子就行。”
江见说得稀松平常,话也只是些玩笑话,但却让看了些腌?事的云桑不受控地乱想了起来。
那日在红袖招的柜子里,云桑被迫听了看了许多少儿不宜的东西,此刻都被江见随口玩笑的话唤了起来。
那日,房间里熏香浓烈,又混合着一些怪异难闻的气味,耳畔伴着那对鸳鸯不堪入耳的动静,云桑正闭着眼,忽听到女子气喘吁吁的娇声。
“成日都是你个冤家把我当马,这回也让我在上头一回,让我也尝尝那滋味呗?”
本就意乱情迷的男人哪里能受得了这个,更何况床笫之事他乐于玩些新花样,听了花娘这话,男子立即着应了。
“自是没问题,爷今日就给你当马骑一回,上马!”
也不知怎的,听了这一席乱七八糟的话,云桑悄然睁开了眼,目光不由自主地透过缝隙落在了两人身上。
鬼使神差的,云桑有些好奇他们说的骑马。
但很快,云桑便后悔自己那一刻的好奇心,后悔睁开眼去瞧了。
就看见那花娘翻身而上,由下位的姿势变成了上位,紧接着便是放肆策马。
冰天雪地里,云桑的脸一寸寸红了,成了这荒芜天地中唯一的艳色。
云桑知道江见这个蠢蛋没别的意思,只是随口一说,但观摩了一整场活春宫的云桑那颗心已然不再纯洁,思绪完全不受控制地往那事上飘,倒是给自己整得脸红心跳
“娘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我就说娘子你衣裳穿得太多了,嘿嘿~”
不明所以的江见抬头瞧了一眼,傻呵呵地说着话,听得云桑又气又笑。
“你懂什么!”
这种事上,云桑可不敢跟江见多说,咕哝着丢下一句,就去卸下来的马车里,想把收拾好的东西一起拿出来带着。
江见看出了她的意图,忙出声阻道:“那些先不带,待我将你送进去再出来拿。”
看着穿成球一样的云桑,江见觉得自己到时候应当腾不出手来拿别的。
“哦,也对。”
云桑看了看自己,点了点头,然回头看了那些大包小包,又下意识问道:“我们走了这些东西放这里没事吧?
将这话问出来后云桑便意识到这话问得好笑,但已经来不及补救了。
“哈哈~”
不出意外,江见扶着腰大笑起来,丝毫不给云桑面子,就让人很气。
“娘子不放心什么,是怕有狼来捕猎它们吗?”
这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只有些成日觅食的猛兽,它们又怎会对那些不能吃的东西感兴趣?
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不会是被冻傻了吧?”
江见犹不嫌事大,甚至还火上浇油,气得云桑在原地走了几圈,最后才窝窝囊囊地往石头上一坐,以求冷静一下。
刚出发时,云桑没有立即就挂到江见身上,只勾着他的胳膊,一步一个脚印跟着,走得倒也不慢。
云桑本没想着从头到尾都让江见负担着她,而且走动一下也能热热身,让自己暖和些。
“等我累了或者冷得不行了再叫你,现在我自己能走。”
江见挑了挑眉没阻拦,只笑了笑应下了,但神色颇有种看好戏的意思。
白马流云也不需人牵着,只乖乖地跟在一旁走,偶尔从鼻翼间喷出浓白的粗气,给这几乎静止的冰天雪地增添了几分生动。